常之茸原本以为会一直这般下去,直至战事结束。
却未曾想到,一日霜露厚重的夜晚,金都城失火了。
午夜子时,城内出现了十余处火势,甚至有两处是粮仓的位置,这些不明的火势火光冲天,将天色都照映成了血红色。
原本休憩中的士兵们慌忙起身,纷纷赶来扑火,可火势借着冷冽的北风,越发的势大,一时半刻都无法将其熄灭。
亦是此时,金都城外荒北骑兵昏暗的大营里瞬间灯火通明,一队队整齐的骑兵列阵在外,左手盾牌右手长矛,十几台投石车不知何时搭建成,全员蓄势待发。
一个身如小山满脸络腮胡的荒北将领,骑在黝黑色的战马之上,位于队列之首,一双冷酷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金都城的城楼之上。
金都城内接连响起了紧急的号角,急促的战鼓犹如催命符咒,让城中所有人都万分紧张起来。
军医营外也没有幸免,熊熊的大火逐渐逼近,营内所有郎中都匆忙起身,舀水扑火,万不能让火势烧到军医营内,这里还有数不清的伤兵在此,若真的起了火,这些士兵一个都跑不掉了。
常之茸亦在扑火的阵营当中,一个时辰的时间,两条手臂都因来回提水桶而酸痛难当,但好在军医营外的火势已经尽数熄灭。
但城中远处的火光依然窜天,军医营内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被烧伤的士兵们。
彭大人满头大汗,指挥着众人紧急救人。
而正在这时,空中一块巨石飞驰而来,毫无征兆的砸落在军医营之上!
地上顿时凹陷一处巨坑,巨石所砸之处,原本还有伤兵和郎中在此,现下连人影都已看不到了,尸骨无存的被压在巨石之下。
常之茸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当即傻在原地,一旁的念双亦是脸色惨白。
远处的彭大人却依旧如常,仿佛没看到一般,继续指挥着众人将伤兵抬的远一些。
但空中投来的巨石却没有再断过,一声声巨响回荡在耳边,眼前满是灰尘,地面都在颤抖。
彭大人见此情形,一声吼道:“所有人都去西南地窖!快走!”
顿时在营内的郎中和能够走路的伤兵们,全部动身跑去西南方向,而原本军医营内,躺了一地的重伤士兵们,有的死于巨石之下,有的便只能眼睁睁的在此静候死亡,可却没有一个人喊出救命二字。
常之茸想架着眼前断腿的伤兵一同走,那士兵却对她喊道:“女郎中快走啊!莫要再管我了!”
常之茸抹了脸上的灰渍,看着那伤兵坐在军医营冰凉的地上,不断挥手催促着让她走,眼中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只余心急。
常之茸一咬牙,拉着念双转身跑出了军医营。
青影于营外现身,急道:“王妃,我送你去主城楼,那里安全。”
常之茸看着金都城混乱一片的样子,一面往西南方向疾奔,一面心急如焚的说道:“我去主城楼有何用,在此时还要给殿下添乱吗?我和念双便躲在西南地窖,那里不会被袭击,哪怕这几日都躲着不出来便是了!你快行去寻四殿下,情况如此紧急,他定人手不够,多一个人便是一个人!”
青影仍然犹犹豫豫,跟在常之茸身后不肯走。
常之茸回首横眉道:“快去!战事稳住便来地窖寻我,届时再去主城楼亦不迟,现下当务之急是去保全殿下,守住金都!”
见常之茸异常果决,青影立即跪地道:“还请王妃一定保证自身安危。”
常之茸点头,青影起身离去。
而此时的主城楼内,李溯确实已是内外交困,他子时因城中火势惊醒,察觉到异样后,立即召集几名将领,连夜整顿士兵和弓箭手。
可为时已晚,苏广冲了进来:“殿下,那些荒北骑兵已经聚集在城外不足一千米的地方!还有十数架巨型投石车,和几千名火攻箭手!”
众人闻言,立即攀登到城楼之上,看着外面十分严峻的情形,黑压压的荒北骑兵在外,竟一眼看不到边际。
林太傅皱眉道:“四殿下,我们遭人算计了,此时已没时间再作商议,需迅速集结兵力迎敌。”
李溯神情冷冽,转头对几个将领道:“列兵城下,飞虎阵。”
一旁李涛站了出来,看着外面数不清的荒北骑兵,眼中喷火,厉声道:“老四,算我一个,杀他个片甲不留!”
三个将领和李涛为首,分别带兵组阵,极为迅速的在城下集结,城墙之上,弓箭手亦准备就绪。
然而即便如此,李溯站于城楼之上神情依然紧绷,他眼神极为尖锐的观测到了敌方所动,那些荒北之人正将巨石组装在投石车上,巨石之大,四五个壮汉方能勉强抬起一块,若就这般投掷到金都城内,恐怕城中急于救火的众人难以幸免于难,后方补给之人和粮仓守卫都要出事。
他立即穿戴上披风,转身对苏广说道:“带一队人,跟我前去匿身偷袭。”
这些投石车若不尽早毁坏,金都城内怕是不再有一处完好,甚至将死伤更多的士兵。
苏广立即应下,带领手下的精兵跟随李溯而去。
李溯一身黑色披风裹身,仿若融入了夜色当中,他身后数十个精兵亦然,一队人马避开了正面交锋的人群,由侧翼逐渐靠近荒北大军。
战火起,场面异常混乱,嘶吼声与兵刃交接之声与夜空中不绝于耳,大地都在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