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玉对自己恨之入骨,那自然是对蓝熙之留情了!他为了蓝熙之,竟然连自己也一起放过了。“石良玉他?”“朱弦,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歇下来再说……”这是一家十分简陋的小客栈。朱弦从兖州突围后,身无分文,只好在邻郡向太守借了50两银子上路。这一路下来,到赵国时已经所剩无几。蓝熙之临时离开,更是身无分文,两人只得选了一个最便宜的小店住下。蓝熙之扶了朱弦进去,扶他在床上躺好,先倒了水给他喝,然后开始为他包扎伤口。朱弦身上伤口虽深,幸得都是外伤。蓝熙之为他清洗了一下伤口,拿出一些伤药洒上,撕了衣襟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朱弦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包扎好了,蓝熙之见他还是这副模样,笑起来:“朱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有什么话就说吧。”朱弦满面的愧色:“我曾答应先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以牺牲你的利益为代价……”“你并没有牺牲我啊!”“你在军中忍饥挨饿,我为了兖州突围,没顾得上你的安危,害你被俘。如果对方不是石良玉,你哪里还有性命?”蓝熙之匪夷所思道:“朱弦,这也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自己逃得不快,也不如石良玉经验丰富,以至于半路被他包围了。唉……技不如人啊……”“是我没有尽到职责!”她想起他为了遵守对萧卷的承诺,如此忠心耿耿地潜身赵国寻找自己,心里也有点感动,笑道:“朱弦,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人至少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人品还不错。以前萧卷说你正直,我都不信的……”朱弦白她一眼:“我的其他优点还多得很。”“反正,我没发现。”天色已经晚了,两人吃过晚饭,朱弦伤势严重,早早休息了。蓝熙之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辗转反侧。今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逃离石良玉的府邸,简直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她答应呆一个月,结果却在只剩三天的时候“潜逃”了。那种情况下,她根本来不及周全考虑,只好跟朱弦先离开再说。她原本打算的是,等朱弦平安离开后,自己再回去,可是,朱弦重伤在身,一个人身处赵国,如果身份泄漏,立刻就是杀身之祸,又怎敢轻易离开他?她的“紫电”还留在房间里,当然,她惦记的不止是自己的宝剑,还有石良玉那不知多么失望的神情。可是,一想到他昨晚的疯狂举动,她又一阵后怕,如果自己再呆下去,谁知道那样可怕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有些事情,还是早防患于未然的好!虽然,今日两人都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可是,并非你装着不知道它就真的过去了。这也是她潜意识里也想尽快离开的原因。她想了想,决定明日一早去石良玉府邸,至少,也要正式向自己这唯一的朋友道个别。早上的细雨不像昨日的雨丝,而是淅沥沥的,已经湿滑了路面,鞋子都沾满了泥土。蓝熙之策马直奔石良玉府邸,远远的,就看见门口许多人抬着东西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她再过去几步,只见门口往日陈列的大军都不见了,守备的岗哨也都撤销了。她环顾四周,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走过来,正是这里的管家,她赶紧道:“殿下在不在家?”管家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昨日和“刺客”一起逃走的女子:“回蓝姑娘,殿下昨晚已经随皇上往襄城进发了……”赵国迁都襄城,这是蓝熙之早已知道的事情,可是,听得石良玉如此匆忙离开,她还是呆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急啊?”“皇上急诏哪,不得不走啊。蓝姑娘,您还有事情么?”蓝熙之想起自己的“紫电”,道:“殿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叫你交给我?”“没有。殿下走得匆忙,什么也没有交代小人。”蓝熙之失望地摇摇头,掉转马头,又往小客栈的方向去了。她回来时,朱弦正在窗户边活动一下筋骨。他受伤不轻,可是休整一夜后,很快又生龙活虎的模样。蓝熙之暗暗称奇,朱弦回过头,见她不停地摇头又点头,瞪她道:“你干啥?”“朱弦,你曾说我是打不死的妖孽,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说你这妖女小气你不信,我的好处你一点没记着,尽记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嘿嘿。”“你见着石良玉没有?”蓝熙之叹道:“他昨晚已经随石遵向襄城进发了。”“哦,赵国迁都,他作为太子肯定得随石遵离开……”朱弦也叹息一声,“石良玉也真是不容易,为了做这个太子,邯郸的封地都被一把火烧光,府中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如头顶焦雷,蓝熙之颤声道:“你说什么?”“我刚到赵国就打听到了,两个多月前,石良玉在邯郸的封地被石氏宗亲联合趁夜偷袭,除了石良玉和一名卫士逃得性命,他的妻妾侍女仆人等等都被杀得一干二净……”“那,锦湘,锦湘……锦湘她……”“谁是锦湘?”朱弦忽然想起蓝熙之谁是谁的未亡人干荷叶的秸秆已经变成了黑褐色,那曾经开满了雪白花朵的野李子树也早已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冬季的细雨让那条长长的石板路长满了滑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只有矗立在风雨中的藏书楼,依旧一点也没有改变旧时的模样。还有藏书楼后面的山坡,山坡上的常青的松柏,以及松柏下面等候的人。那是一种疲倦之后的彻底的放松,蓝熙之顾不得山路湿滑,几乎是冲上了山坡。迎接她的,是她自己亲手刻下的几个大字:亡夫萧卷之墓,未亡人蓝熙之她在细雨纷飞里坐下去,坐在墓碑旁边,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石碑:“呵呵,萧卷,我终于回来了。”风呜呜咽咽地刮过,像是萧卷的回答。“……萧卷,你不知道,我和朱弦都没有盘缠了,这些日子天天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我的手都皴裂啦,现在还很疼啊。以前我还可以卖画,可是,那些异族人根本就不欣赏什么书画,也没人买,有好几次,我都想去抢钱啦!你托付朱弦照顾我,他可真是照顾我,没钱吃饭,他就常常把辛苦找来的野果啊、猎到的东西烤熟,都留着给我吃。一路上,我好像还没怎么饿过,他自己当然是忍饥挨饿的啦。你知道,他原本那么讨厌我的,能做到这样,也算对你忠心耿耿啦,呵呵。现在,我们终于回到了江南,回到了这里。唉,想起来真像一场梦一样……我要先去吃饭啦,等会儿再来陪你,好饿啊……”老仆已经准备好热水,蓝熙之沐浴之后,换了一身柔软的棉袍,温暖而又舒适。外面的饭桌上,早已摆好了几样热气腾腾的可口的小菜。她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呵呵,萧卷,我可饿坏了,好久也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吃完了,我就什么也不做,先去好好睡一觉,今天,你可不要再躲起来啦,一定得让我看到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