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门口也点亮了两只灯笼,蓝熙之提起灯笼看了看,里面的灯油还有很多,那是特别加足了的。她知道,推开门,里面还是会亮着同样的灯光。只是,今晚之后,除了自己,就再也不会有人先点燃这些灯笼了!朱府。朱涛正在客厅里和兄弟朱敦闲谈,只见儿子朱弦提了一把三尺长剑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两人停下闲谈,朱弦一一向父亲和叔叔行过礼,朱敦笑眯眯的看着侄子面色欢愉,又看看他手里的长剑:“弦儿,这是什么剑?”朱弦对着剑身轻吹了一口气:“这把剑叫做‘玄霜’,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朱敦笑眯眯的道:“弦儿,你也成人了,该娶妻生子了,如今,有王府和何府的几位小姐可供选择,你自己拿个主意,钟意哪一家的姑娘?”朱弦摇摇头:“我的功夫还没大成,现在娶妻只怕早了点,会严重影响练功的,再等年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朱敦瞪眼道:“弦儿,你可别听你那些混帐师父说的,练什么童子功,娶妻生子照样可以练得高深武功。朱府弄得不厌其烦,但是,也只得接受谏议,立刻传令,将太子又重新接回宫里。太子重回东宫,再立太子妃就是必然的事情了。而且众人也早已看出来,谢妃丧子后,宠爱已大不如前,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太子的地位忽然变得相当牢固。要知道,虽然做驸马,宗室贵族子弟都是人人恐惧,避之不及,不过,做太子妃,却是一块抢手的肥肉,有女儿的士族大家无不跃跃欲试,因为女儿一旦入主东宫,待太子一登基,就会母仪天下,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凡有女儿的豪门大族都开始瞄准了东宫女主人的位置。朱敦道:“这是个好机会,大哥,我们朱家的姑娘要不要去竞选一下?”“不会吧?叔叔,小妹才9岁,选什么选?”“唉,可惜啊,朱家就是没有适龄的女子,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朱涛的正室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惜年幼。朱敦倒是有几个妙龄中的女儿,可惜都是庶出,相貌也一般。朱涛道:“最近何延出入宫廷很勤。他看准皇上信佛,就常常投其所好,和皇上大谈佛法……”朱敦满不在乎地道:“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不过是投其所好,想让他的女儿做太子妃罢了。”朱弦忽然想起“新亭”里,蓝熙之和何延那番素食主义的辩论,几乎要笑出声来。见父亲和叔叔怀疑的目光,他赶紧把当天的情形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朱涛和朱敦两兄弟听得连连摇头,相顾觑然,二人早就熟知何延那套两面派的鬼把戏,他的儿子每顿饭花费过万,还常常说什么“无处下箸”,甚至有一次皇帝宴请,何家父子居然咽不下国宴级别的饭菜,只吃自己带去的东西。可笑他豪奢成性却整天大谈什么素食忌生。很多人对他都不以为然,但是也不好当面讥之太过。如今却遭一个女子当面讥讽,想必不知气恼成什么模样。朱涛本身擅长书画,自从在寒山寺观维摩诘画像后,就对“蓝熙之”这个人心向往之,甚至吩咐朱家子侄留意此人行踪有机会加以接纳,结果在儿子生日那天,才知道仙才“蓝熙之”竟然是一个小小女子。这一失望不啻为严重打击,令他唏嘘不已,不过每次听到蓝熙之的惊世骇俗的言行,仍觉十分有趣。朱涛叹息一声:“张太守贪污受贿的钱财压垮墙壁,石家蒸人虐杀凶残成性,他两家被抄家收监,也不算冤枉。蓝熙之虽身为女子,画艺超绝又胆识出众,如是男子,即便出自庶族也可征召提拔大显身手,可惜身为女子却率性不羁,难免终将招祸上身!如此人物,若遭横死,实在可惜,如今仇家已灭,她也算暂时安全了……”朱弦笑起来:“她这种妖孽,仇家不知有多少,我看她一天也不会安生的。”朱敦见他父子二人兴致勃勃的谈论一个陌生庶族女子,蓝熙之虽然近日来名噪京城,不过他对绘画不感兴趣,听得也不起劲,皱眉道:“这个蓝熙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最近老是听到有人议论她?”蓝熙之是什么人?朱弦见叔叔追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形容此人,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那是一个十分古怪的女子……”朱敦知道这个侄子和自己一样不喜书画,当然不像大哥那样看了维摩诘画像就惊呼什么“仙才蓝熙之”了,他见朱弦不以为然的样子,赶紧转移了话题:“要是让何延的女儿选上了太子妃,只怕……”朱涛点点头:“是啊,何延的女儿艳名远播,就连皇上也大有耳闻,进宫当选的可能性实在极大。”何延原本和谢妃关系甚密,可是,自从谢妃的儿子染上天花后,凭借何延的精敏,还没等到小王子病死就已经疏远了谢妃。事后,成为奏请太子回宫最卖力的家族之一。现在,太子重新回到宫里,他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可以令女儿入主东宫的绝好机会。正文朱公子上门请客一场大雨瓢泼的洒下来,头顶的荷叶完全失去了作用,蓝熙之飞快的往山路上跑去。雨越下越大,就连不远处的小小亭台的门也看不真切了。她又跑一会儿,终于到了门口,门口立着一个俏丽的人影,正拿着雨伞四处张望,一脸的焦虑,见到白晃晃的雨幕里忽然冲过来一个人,松了口气:“蓝姐,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