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缓缓道,“任何事情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都不会幸福。”
谭少慕漆黑的双眸里有一丝异光,食指不禁在沙发面上弹敲不停,发出悉索的声音。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身上,似要把她的皮肤,骨骼,血肉一一剖开看个究竟。
这个女人是真的天真善良到愚蠢,还是早已看出了什么端倪,在讽刺他,拒绝他?
“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何幼霖被看的毛骨悚然。他的目光比实验室里解剖青蛙的手术刀都要犀利。
“如果不是谎言,而是认真的呢?”谭少慕的声音很低很沉,褪去了一贯的笑容。他抬眼看着苍白瘦弱的女人,清丽的五官与那人并无相似之处,却带着熟悉的妩媚感。
她右眼鱼尾处那一颗小小的浅褐色桃花痣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明目张胆地开枝散叶。最后根须虬结,盘踞得他都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这一刻,他自己竟也分不出刚刚那句是真心,还是手段。
何幼霖看不懂他如此复杂的表情,也不想懂。她定定地抽出右腕,在他眼前晃了晃她无名指上的银戒,甜蜜一笑,“抱歉,我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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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你的条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话毕,电话里便传来嘟嘟的忙音。
从何幼霖在慕少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会全额支付赔款,已经一周过去了。她的求职之路却依旧莫名其妙的艰难。
那日拒绝慕少的结婚还债提议,除了那个事情本身疯狂又不靠谱外,还因为她有一条后路。
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依那人时至今日的地位,和他对自己愧疚的程度,借她这么一笔钱还债肯定不成问题。与其欺骗他人,她宁可放下自尊去求那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一个月前才骨气十足地把那笔供她出国留学的钱,她拨号的手指就僵硬的不受控制。
何幼霖整整一日都猫在薄被里,秋老虎正盛,热烘烘的气候叫她烦闷无比。
直到傍晚时分,接到养母讨要生活补贴的电话后,她才下定了决心。
手机屏上,是她背得滚瓜烂熟的十一个数字,没有备注名。
他的名字在分手的那天就被她删除了,从她的通讯录里,从她的心底里。
陌生的彩铃声传来时,她微微有些恍惚。
一个月,仅仅一个月而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一点一滴都渐渐改变了。
电话长久没人接听后自动挂断,她却再无拨打第二遍的勇气。
平躺在床上的何幼霖望着发黄的天花板,陷入了无助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