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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逍遥于世间的清静之地,在天神大战后也收留了不少难民,道观内的空地上,除了法坛前的那方土地还算宽敞,其余位置大多堆满了桌椅板凳,一大清早便开始放粥。
就连宁彻领兵带来的老郡王尸骨也只能暂时搁在后院,等待处理,热热闹闹的气氛不算喧哗,甚至可以说,看起来有些纷乱的萧条了。
我和蓝辰带着瑾儿、奶奶去的时候,宁彻已经在后院和老道长说起安排难民的事宜。
他之前没有见过我们,这会儿小道士带我们过来,望向我们的眼神,稍稍的就有些警惕。
不过,我和蓝辰并没有理会,和道长说明来意的时候,宁彻那双略带猜测的眼已经转向我们身后的老奶奶和瑾儿。
和别的难民相比,奶奶和瑾儿身上穿着的衣着周正多了。
但我们脚下有泥,显然是一路爬山涉水而来,找道长处理的事,也和宁彻的来意差不多。
“难民尸骨的埋葬位置已经选好了,但禹城四周的山林戾气深重,即便收复了死者的魂魄,他们的怨气仍没有消散。”皱了皱眉,我直接用类似驱魔人的身份,将心中所想告诉道长,“趁余下的日子还算安宁,恐怕要劳烦老道长做一场盛大的法事,为枉死者引魂超度。”
明镜世界与早期的云荒在某些方面如出一辙,譬如至高神和星盘神使拥有绝对的权利,掌管天下所有大事,并没有另设冥界辅助驱魔超度,所有枉死者的亡魂不过尘归尘、土归土,再由天地灵气重新塑造,转世投胎。
所以前世作孽者,来生来世也有再度为人的机会,可他们的魂魄会重新融合,前世记忆也会消失,重新转世后的他们,也不算是原来的那个人,不存在带着前世的罪孽再度降世,也就没有十八地狱受罚的说法和经过。
我只能按照已有的规律进行驱魔,道长会意后,便负手点头道:“姑娘说得甚是,贫道也有此意。只是贫道不明,为何姑娘会提到余下的日子还算安宁?”
他眉头一皱,逮着我话里的字眼揣测询问:“难道姑娘来的时候,已经得知别处兵马即将来到禹城,占领这险要之地。”
“这倒没有,但三两年之后,谁能说得清呢?”我清淡淡地扫了宁彻一眼,毫不在意将他的身份挑明,“怕是小郡王也有想到,如今守城还需依靠天时利地。若这场大雪继续下下去,来年又发生什么天灾人祸,粮食的收成一旦跟不上,禹城必定遭殃。到那时,恐怕再依靠什么商人的资助,也无力回天。不但小郡王一家老小和这满城的将士难逃一死,就连这城中劫后余生的百姓也难以摆脱再次遇险的厄运。”
经过昨晚的短暂观察,不难发现,宁家郡王府的两个儿子,长子宁傲为勇夫,真正动脑的只有眼前宁彻一个。
近日老郡王身死,两人实则都没能在君王赋予的权利中继承郡王的称号,如今领兵说是守城,等到有人打进来的那天,他们即便反抗怕也是出师无名。
加上这山野漫漫的禹城,真有兵力不惧山势险要进来,腹背受敌更难对付。
我不信他没有想到这些情况,宁彻微微抬眸,那双漆黑的眼中便有暗光缓缓涌动:“姑娘和昨晚来军营找我的人,是一路的?”
“哦,我和他们不熟。”往后退了一步,我与蓝辰并肩,“这位是我夫君,我们来这里纯属收骨驱魔,别的事管不了,只是想稍稍提醒您,要考虑接下来的麻烦罢了。”
“那姑娘以为,本王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立为王啊,你现在天时地利都有了,害怕什么?”
宁彻稍稍一怔,我直接戳穿他的心思,他多少有些警惕。
但转而,他还是注意到了我的说法,狭长的眉角再度轻微皱起,眼中袒露出几分狐疑:“可刚刚姑娘还说,守城单凭天时地利,或许会有新的麻烦。”
“你看这漫天大雪下,对于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难民来说,的确是个麻烦。可你若是注意到这雪融化自后,会流向什么地方,会形成什么样的地势,你就一点儿也不会在意还能有人能通过别的要地,潜入禹城,让你们腹背受敌。”
“天险。”在宁彻迟疑时,蓝辰缓缓垂落目光,视野落在我脸上,“之前我们去过的那片冰湖,区域会扩大,直接将禹城的背部切断,要想潜入禹城,就不是翻山越岭这么简单。”
是了,这就是我要说的天时地利。
天神大战可不是闹着玩的,禹城的山势只是险要,并非高耸入云,常年被积雪覆盖笼罩。
据瑾儿描述,下雪还是记忆中的第一次。
而瑾儿的奶奶也提到,活了这么多年,就小时候见过雪,也不过从天空上飘落下了几颗冰渣子,连地上的土都盖不过去,哪里见过这样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鹅毛大雪,将湖水都冻成了冰?
所以我认为,这段时间禹城的天气变化,或许会造成禹城在地理位置上发生改变,背山陡峭的那一面未来或许会发生雪崩,绝对是不适合人类居住,地势稍微平缓的区域,也就是之前我们找到菊妖生活的地方,倒是安置难民的首选。
其二,地势若是发生改变,禹城山的背后就会形成一条全新的河流,最终会通向什么地方,暂时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