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香无疑是被他吸引的,与生俱来的虚荣,曾一度令她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敬重与倾慕。
时日仿佛很长,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静谧时光。
那段日子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唯一向往的港湾。
可说不清为什么,夜子息这个人总是有太多让她看不穿的地方。
他总是沉默,说话时,言语间又彼此试探。
两个锋芒毕露的人走到一块儿,就犹如两把同样磨得锋利的剑,即便没有真正交手,也会将彼此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听许天香说起这段旧事时,我又想到了和明烨之间的那段记忆,哪怕我和她不一样,但某些经历却是格外的相似。
她说,要好的时候,仿佛天地都化为虚有,只要有他在,就拥有了一切。
她还说,彼此较劲的时候,就恨不得这世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可偏偏又无法割舍不了那份依赖,只能与他继续走下去,才看尽这繁花尘世,有多么的不值得。
“可我还是舍不得虚荣。”许天香扶着石柱苦笑,早已看透了内心的一切,口吻无不是自嘲,“我从来向往的都是呼风唤雨的生活,向往着天神不可摧毁的力量,在烈火繁都,你就知道我为了得到这份力量,做了多少让你憎恨的事。”
她抬眼,眼神和语气都异常笃定:“你恨我吧?所以才给予我这一切,让我接受惩罚?”
几乎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冷嘲,我也没有解释什么:“你和他的矛盾,是在你灵力显现后出现的?”
前车之鉴,我想,许天香的命运也不外乎如此。
她回神,依旧无奈苦笑:“你知道?”眼神随即望向我身后蓝辰:“你也试过这种滋味?”
“试过,但不是和他。”我讨厌许天香拿自己的经历,和我与蓝辰的关系做比较。思忖片刻,我便皱眉继续询问:“后来呢?你发现自己灵力超绝,胜过任何一位在这里的至高神,并且可以到达任何一个九门世界,就开始猖狂的目中无人呢?”
她也没有理会我语气里的冷意,依旧只是自嘲地冷笑:“有这样的能力,谁能不猖狂?你别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运用你的能力,在你的世界为所欲为,构建你想要的秩序?”
“我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但说为所欲为,未免太看得起我。”
有些事,许天香永远不会懂。
她得到权利,会一直握在手里。
而我得到权利,只会将它下放给合适的人,让他们各司其职,共同掌管好这个世界。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独揽大权,才会和夜子息分道扬镳。
他是她的第一任夫君,却被她抛诸后脑,有了新欢和旧爱之分,其余男性至高神的阿谀奉承,她渐渐遗忘了夜子息的存在,也遗忘了那个世界。可偶尔在梦里,她还是会想起他来,想起当年共度的美好时光,幸福和静谧并存,却淡然得如同一个噩梦,叫许天香猛然惊醒,浑身是汗。
她那时还弄不清自己对夜子息究竟是种什么感情,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看过她最为狼狈无助的时刻,又或许是因为他曾主宰她的世界,令她除了他以外,无所依傍。
许天香感到难堪极了,仿佛只要夜子息还活着,她就不能抹去曾经的平庸与无能。
慢慢的,她萌生了杀他的想法。
这个念头,连许天香自己也觉得可怕。
明明是当年扶持过她的人,手把手地教导她该如何掌管这个世界,可到头来,她却有了杀他的念头,那种滋味就好比恩将仇报,连许天香自己都觉得难堪。
而就是这个时候,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出现了,略略施了个法术,就让她找回了遗失的记忆,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可他什么也没说,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留下了一句话,告诉她:“遇到麻烦,就沿着这条路去找许天星,顺便把你的遭遇告诉她,她或许会愿意出手帮你。”
男人没有留下名字,但他高强的法力引起了许天香的重视。
在遇见他之前,许天香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而遇见他以后,她又清楚地意识到,她不在曾经生活的烈火繁都,而繁都之中高手如云,就连他提到的许天星法力也远在她之上,拥有真正遥不可及的神力。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吗?还是说,我在做梦?”
她狼狈地笑,又一次感受到能力被剥夺,而看着眼前的男人,白衣胜雪,目光清润。
仿佛繁华在他眼底,只是一场虚无幻境,他根本不受外界一切世事的影响,永远都带着旁人难以超越的眼神。
“就像你现在这样……”许天香抬头,盯着我的眼说,“你,和你的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