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里知道,他思念入髓的女子,此刻正一脸忐忑害怕的站在他面前。
长歌带着初心上前给魏千珩请安后,可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只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翠玉豆糕,眸光深沉晦涩,隐隐有波光涌动。
见燕王冷凝着脸怔怔的坐着许久未动,一边的掌柜小二都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不明白这个外人嘴里闻之色变的燕王殿下,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形容。
连初心都察觉到了魏千珩的不对劲,正要悄悄同长歌说,抬眸间,却惊觉自家姑娘早已偷偷湿了眼睛。
别人不明白魏千珩的异常,可长歌却是懂的。
这一碟小小的翠玉豆糕,承载了她与魏千珩之间太多美好回忆,只怕两人都忘记不了。
而时隔多年,长歌没想到还会与魏千珩重逢在这间糕点铺子里。
可重逢又如何?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那怕相见……也不能相认!
默默收起心底的伤痛,长歌带着初心正准备悄悄退下,魏千珩却突然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小黑奴,恍悟间,似乎看到了长歌。
心神一震,魏千珩脱口而出:“你喜欢吃翠玉豆糕吗?”
这话问得突兀,长歌不由怔愣住,不知道魏千珩是何用意,顿时呆在当场不知所措。
初心在一边抢答道:“我们方才已吃饱了,如今不想吃了……”
魏千珩本就看这个与小黑奴拉拉扯扯的小厮很不顺眼,如今见他竟是敢顶驳自己,冷冷启唇:“你是谁?”
初心初生牛犊不怕虎,更是没有瞧出魏千珩已动怒,正要开口,却被长歌拦了下来。
听着魏千珩冰冷声线里暗掩的威胁,长歌连忙拉着初心跪下,心肝直颤,连忙小心赔罪道:“王爷息怒,他是小的从乡下来的表弟,人小又没见过世面,更是不懂规矩,无意顶撞了王爷,还请王爷饶命!”
表弟?!难怪跟小黑奴长得一样猥琐!
魏千珩嫌恶的睥了初心一眼,回头再看向小黑奴,一瞧之下,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几日不见,小黑奴气色好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了,也干净整洁了,一双眸子黝黑水亮,竟是比之前顺眼了许多。
看样子离开王府,他过得很滋润啊!
“听闻你离开王府准备自己做小本生意,如今怎样了?”
魏千珩摆手准了他们起身,拿起一块翠玉豆糕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几下,尔后拍拍手上沾到的糕屑,随口问起了长歌的近况来。
长歌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她哪里做什么生意,当初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燕王府。所以如今听到魏千珩一本正经的问起,只得绞着脑汁小心道:“回禀殿下,小的正在找着……但都说生意不好做,小的一个门外汉,想先探清门路再下手。”
魏千珩眉心蹙起,突然开口道:“本王先前还欠你一个恩赏,本王不习惯欠人东西,说吧,你想要什么?若是有看中的铺面或是宅子,燕王府都可以帮你置办。”
先前,魏千珩想为小黑奴做媒,帮他娶了心仪的表妹,却不想表妹已嫁了人,这个媒却是没有促进。
但欠着小黑奴的恩赏魏千珩一直记着,之前小黑奴不辞而别,魏千珩时不时的想起他,心里很是不适。
他身为皇子,从小到大身边伺候的宫人奴婢无数,除了长歌,却没有谁像小黑奴这样,离开了竟然让他生出了挂牵来。
究其原因,魏千珩想,大抵是因为欠着他恩赏的事没有达成,所以才会时刻记着他。
如此,今日既然在这里遇到他了,就将此事解了,免得他的影子老在自己面前晃……
长歌早就将此事给忘记了,没想到魏千珩一直记着,骤然问她要什么,一时间她如何答得出来?
正在此时,门口却传来通传声。
“民女孟简宁求见燕王殿下!”
众人闻声回头看去,却见四喜糕铺的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浅绿色襦裙的美丽少女,头挽素髻,襦裙朴素淡雅,眉眼如水,款款站在铺子门口,就像一株清莲。
魏千珩将心思从小黑奴身上收回,抬眸看去,认出门口的少女正是之前在孟府见过的孟二小姐孟简宁。
眉头微微蹙起,魏千珩示意白夜放她进来。
孟简宁进来后,径直来到魏千珩面前款款拜下,恭敬道:“昨日得幸殿下求情,让父亲放民女与母亲归家,今日特来拜谢。”
魏千珩抬手示意她起身,淡然道:“本王不过举手之劳,况且你昨日已谢过,无需再多礼。”
闻言,长歌心里一紧,万一孟清庭没有同孟简宁说起昨晚之事,孟简宁岂不要露出破绽来?
如此,她紧张的朝孟简宁看去,却见她红着脸垂下了头,声音轻颤:“昨日民女太过莽撞,冲撞到王爷,真是羞愧不已。万幸王爷不怪罪,还出口替民女求情,民女真是感激不尽……”
“而昨日匆忙别过,没能好好向王爷致谢,民女心里一直耿怀,方才回府途中,得知王爷在此,所以特意前来亲自给王爷道谢。”
说罢,孟简宁移步上前,来到魏千珩的桌前,执起他面前的茶壶给他的茶碗里添上茶水,恭敬的送到魏千珩的面前,落落大方道:“本不敢擅自惊扰殿下,但民女身份粗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恩人,所以才壮着胆子前来,借花献佛,敬王爷一杯茶水,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