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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第1页）

于是，我伸手握住荷莉空着的手，她像坠地似的紧紧抓着。她头靠车窗，默默用力地抽泣颤抖，我们就这样坐着，坐了很久很久。我听见后方有人粗声交谈，接着是车门砰地关上，史帝芬驾车离开。

我们都不饿，但我还是让荷莉吃了东西。路上某个购物中心买的奶酪牛角面包，感觉很像放射物质。这么做是为了我，不太是为了她。吃完我便载她回奥莉薇亚家。

我将车停在门口，转身看荷莉。她嘴里含着一缕头发，睁着大而朦胧的眼睛默默注视窗外，仿佛疲惫与过度负荷让她出了神。克拉拉在她手上，不晓得什么时候从书包里拿出来的。

我说：&ldo;你数学作业没写完，欧唐娜老师会发你脾气吗?&rdo;

荷莉一时似乎忘了欧唐娜是谁。&ldo;哦，我才懒得管她，她是个笨蛋。&rdo;

&ldo;我敢说一定是。反正，你没必要在这件事听她的笨意见。你的笔记本呢?&rdo;

她慢慢掏出笔记本递给我。我翻到空白的地方写下：欧唐娜老师，您好，请原谅荷莉没有完成数学作业。她这周末身体不大舒服。假如您有任何疑问，请打电话与我联系。谢谢。弗朗科&iddot;麦奇。我发现背面是荷莉吃力写的、圆滚滚的字迹：戴斯蒙有三百四十二颗水果……

&ldo;拿去，&rdo;我将笔记本交还给她说，&ldo;假如她找你麻烦，你就把我的电话号码给她，叫她滚开，可以吗?&rdo;

&ldo;嗯，谢谢，爸爸。&rdo;

我说：&ldo;你妈妈需要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来和她解释。&rdo;

荷莉点点头，将笔记本收好，但没有移动，不停松开、扣上安全带。我说：&ldo;什么事让你烦心呢，小乖?&rdo;

&ldo;你和奶奶都对对方好凶。&rdo;

&ldo;是啊，没错。&rdo;

&ldo;为什么?&rdo;

&ldo;我们不应该这样的，只是有时候，我们就是看对方不顺眼。世界上只有家人能让你这么生气。&rdo;

荷莉将克拉拉塞回书包，低头看着它，手指抚摸它脱线的鼻子。&ldo;假如我做了不好的事情，&rdo;她说，&ldo;你会跟警察说谎，让我躲过麻烦吗?&rdo;

&ldo;会，&rdo;我说，&ldo;我会。我会跟警察说谎、跟教皇说谎、跟全世界的总统说谎，说到脸色发青，只要能帮助你。这么做是错的，但我还是会做。&rdo;

荷莉忽然向前钻到座椅之问，双手揽住我的脖子，脸蛋紧紧贴着我的脸颊，让我吓一大跳。我用力抱着她，直到胸膛感觉她的心跳，有如小野兽一般，跳得又快又轻。我有千百万件事情想和她说，每一件都很重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之后，荷莉大大叹一口气，声音颤抖，松开她的手。她下车将书包背到背上。&ldo;假如要跟那个史帝芬说话，&rdo;她说，&ldo;可以不要星期三吗?因为我要到埃米莉家玩。&rdo;

&ldo;没问题，甜心。你哪一天想去，就哪一天去。先进去吧，我很快就来。现在得先打个电话。&ot;

荷莉点点头。她肩膀疲惫下垂，但走了几步之后，她轻轻摇头振作起来。等莉儿开门朝她张开双臂，荷莉纤细的脊背已经挺得笔直，坚硬得像钢铁一样。

我待在车上，点了一根烟，一口气吸掉半根。等我确定可以保持声音平静，这才打给史帝芬。他在信号不好的地方，应该是都柏林堡重案组的大杂院里。我说：&ldo;是我，事情进行得怎么样?&rdo;

&ldo;还不坏。就像你说的，他完全否认，后来甚至懒得回答我，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只问我你的屁眼滋味如何。&rdo;

&ldo;好样的他。这是家族遗传，小心别被他上了。&rdo;

史帝芬笑了：&ldo;哦，哎呀，我不在意。他想说什么随他去，反正最后问完了只有我能回家。不过，告诉我：你手上有什么?有没有能让他稍微健谈一点的东西?&rdo;

他精神饱满，不管要花多少时间都准备耗下去，语气里也充满前所未有的自信。虽然刻意低调，但这小子这会儿可是兴奋得很

我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以及如何知道的经过，全都一五一十跟他说了，再丑陋的细节也没有遗漏。消息就是弹药，而史帝芬不需要空包弹。最后，我说：&ldo;他喜欢自己的姐姐和妹妹，还有我女儿荷莉，就我所知，没其他人了。他恨我入骨，也讨厌凯文，但不大愿意承认。他痛恨自己的人生，妒忌任何不这么想的人，你肯定是其中一个。还有，我想你可能已经发现了，他脾气火爆。&rdo;

&ldo;好，&rdo;史帝芬仿佛喃喃自语，脑子正火力全开，&ldo;好，嗯，我可以利用这一点。&rdo;

这小子正一步一步成为我欣赏的样子。&ldo;是啊，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另外，史帝芬，直到今晚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快解脱了，可以买下他工作的自行车店，甩掉我家老妈搬出去，终于拥有值得享受的人生。几小时前，他还不可一世。&rdo;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以为史帝芬是不是以为我在等他表示同情，但他说：&ldo;我只要能让他聊到这个，他就会说出一切。&rdo;

&ldo;我是这么感觉。上吧，小伙子，记得告诉我进展。&rdo;

史帝芬说：&ldo;你还记得，&rdo;这时，通讯忽然受到干扰，他的声音变成继续的摩擦声，我听见，&ldo;……他们只有……&rdo;电话就切断了，只剩毫无意义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