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司凤池的说法,在四大姓的带领下,团山二十一个屯兵寨维持着春耕秋练的屯军惯例,沉默坚守这道西南边陲上早已不被人记起的古老防线,已有三四代人之久。
这道防线的另一头,正是大缙立国之初最最强劲的敌国嘉戎。
不同于时常滋扰南境的奴羯部族,嘉戎与大缙至少在明面上已有几十年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
可是,以李崇琰多年戎马的经验与直觉判断,嘉戎这几十年的按兵不动,绝不可能是真的偃旗息鼓。但团山屯寨经过几十年安稳岁月的浸润滋养,防务情况根本就是似紧实松、漏洞百出,若嘉戎孤注一掷正面进攻……只怕撑不到南军驰援。
李崇琰从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无论他父皇那道口谕的意图是什么,他既察觉了这危机四伏,便不会无动于衷。
眼下他打算带着隋峻与燕临尽快摸清团山的一切,并在秋练之前制订出适当的整军方案。
隋峻古怪的看了李崇琰一眼,也不再废话,“所以,若有敌来袭时,司家家主便是主将?”
其实他内心深处在大声疾呼:既清楚留给咱们准备的时日不多了,那您还成天黏着人家姑娘,还叫燕临去买话本子……怕不是色令智昏了?
“主将之一,”李崇琰并未察觉他的腹诽,“团山本寨由司、叶、江、卫四族共管,若在战时,四家家主均可号令本寨及二十个副寨的所有人马。”
平日里司家网罗各路消息;江家负责寨中隐身哨及屏城到中原的水路;卫家掌管寨中防务及岗哨调度;叶家以济世堂为根本,行医制药,一旦开战,其职责约莫就等同军医了。
隋峻又问:“那,钱粮是兵部拨?”
李崇琰摇头,眉目间也有些许疑惑,“司凤池说,自她爷爷那代起,兵部就已对团山屯兵不闻不问。从那之后团山众人便全靠自己养活自己,四家在屏城都有产业,本寨与二十个副寨也都在山上垦了田地。”
他料想,或许是兵部曾得过什么授意,显然早八百年前就将这个地方和这群人视作弃子、抛诸脑后了。否则,南军驻地离此地并不算远,可他在南军数年,根本不知团山尚有一支友军存在。
好在团山盛产茶丝,加之江、卫两家水路两条商道都维护得极好,因而每年春夏两季的茶丝收入足使寨中众人不愁温饱。
在李崇琰看来,在如此处境下经过了数代繁衍绵延的这支屯军,竟没有歪成占山为王的山匪流寇,实在是难能可贵。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有上楼的脚步声,隋峻忙低声请示:“要避着她吗?”
这个“她”,当然是指顾春。
李崇琰闷闷冷哼一声:“避个鬼啊?”那没心没肺的混蛋从来就没问过他要做什么。
她对他根本就不好奇!一点都不关心他!
顾春刚到书房门口,就见李崇琰状似生气地从隔壁房间出来,不禁疑惑地问道:“我打扰你了?”
其实她看得出来,无论是失忆时还是如今的李崇琰,都不是个当真能游手好闲的人。她光瞧着他自白石楼借回来的四大姓家谱、本寨防务图,约莫能猜到一点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