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渝冷冷打断道:“我们族内的事从来不肯告诉外人,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今天你若不说个清楚,我们可要对不住了。”
苏妄言见他言语跋扈,顿生反感,当下冷笑一声,道:“不敢,洛阳苏妄言,愿意请教。”说着就要起身。
阿渝眼中冒火,也踏前一步。
那老七却打了个冷颤,急急挥退阿渝,把“苏妄言”三个字喃喃念了几遍,低声道:“原来你姓苏?你是洛阳苏家的人?”他低着眼,却并不看向苏妄言,这句话倒像是自问,又像是自答了。
苏妄言心下狐疑,仍是点了点头。
老七抬头细细打量了他半天,叹了口气,茫然道:“是有一点像……是有一点像……我刚才怎的就没看出来……”
苏妄言一愣,怔道:“什么?”
老七肩头一震,猛然回神。他摆了摆手道:“也罢,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苏妄言惑然不语,心下隐隐约约想起个人来。
老七强笑了笑,正色道:“苏公子,多年前我们全族曾罚下重誓,世世代代决不伤害任何一个姓苏的人,若有违背,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你今天既然找上门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就不妨直说吧。”
苏妄言略一思索,笑道:“好,我来,是要找一个叫吴钩的人。”
老七眉头紧皱,沉吟半晌,道:“吴钩……他确是我们族里的人,不过……苏公子找他作什么?”
苏妄言微微一笑,道:“要找他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要找他?又有谁会知道吴钩?”老七显是十分困惑。
苏妄言也不隐瞒,回道:“十二年前离鸿山庄的苦主。”
老七颤声道:“公子说的苦主……”
“我说的,就是离鸿山庄庄主关城的儿子。”
却听得两声惊呼,老七和阿渝皆是一脸煞白,两人对望了一眼,阿渝低声道:“他原来还有个儿子……七伯,你看他会不会……”
老七神色惊怒,破口骂道:“那个畜生,他敢!”转向苏妄言问道:“我们族中的事,苏公子可是听他说的?”
苏妄言摇头道:“关无恙除了杀父仇人的名字叫吴钩,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刀客家族的事我也是无意中听家中长辈提过,这才顺着线索找来的。”
老七道:“这么说来,关城的儿子并不知道我们家族的事?”
苏妄言肯定地点了点头。
老七和阿渝便都舒了口气。
苏妄言不知他二人何以如此紧张,心中诧异,随口问道:“二位若是知道吴钩的下落,还请务必相告。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见他一面,问清当年的事,好对关无恙有个交代。”
老七伸手抹了把脸,有些疲惫地道:“苏公子怕是白跑一趟啦,我们也找了他好些年了。”
苏妄言惊道:“怎么回事?”
老七苦笑了一下,道:“十二年前那件事之后,吴钩就失踪了。我们也派了人到处打探,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消息。”
苏妄言一愣,想到连日来的辛苦都白费了,不由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却听老七接着道:“苏公子,我们族内有规矩,凡是姓苏的客人上门都不能得罪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吴钩的下落,不过却可以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你。”
苏妄言大喜,忙振作精神听他说下去。
老七想了想,道:“我们这一族的来历,想必苏公子也知道一些吧?我们的祖先是一位不世的枭雄,他出身乱世之中,心怀壮志,仗着一身好武艺,网罗四方英才,与当世群雄逐鹿天下,可惜千秋大业最后还是功败垂成。他杀人如草芥,仇家甚多,失势之后,为了躲避追杀,就领着族人找到了这个地方隐居下来。但仇家还是不断的找上门来,他怕自己死后家人无所依靠,难逃被仇家赶尽杀绝的厄运,不得已,就把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一套绝学传给了儿孙——就是如今这套盖世刀法。”
他说的这些,苏妄言虽听三叔说过,却远不及这般详细,不由听得入迷。
“他死后,他的儿孙又杀了好些上门寻仇的人,但过不了多久,又有仇人的儿孙又来找他们报仇,于是怨怨相报循环往复。慢慢的,他们就意识到,长此以往便又会回到当初那种永无宁日的生活,他们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厌倦了这套刀法。一些人主张不再让后代习武,另一些人又反对说若不学这刀法,一旦有什么变故,后代子孙要怎么自保?两边争论了许久,终于决定每代子孙只选出一个人来继承刀法,这样其他人便可以过平静的生活,而如果有什么不测的话,这个继承了刀法的子孙也能护得家族平安。由于责任重大,被选出来的继承人实际上就是那一代的族长。我们就这样一代一代在这穷山恶水之地隐姓埋名地生活着。很多年后天下又是大乱,奸佞当道,瘟疫横行,加上天灾不断,粮食歉收,族人的生活也越来越困难。那时的族长为了维持大家的生计,终于独自回到了中原。他做了一个刀客,靠着把酬金换成粮食带回来,总算度过了那段难关。详细的经过已经没人知道了,只是后来这个刀客的传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苏妄言道:“那吴钩便是上一代的刀客?他杀关城也是受人委托?为什么连关城的家人和连伐远一家也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