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某一个黄昏,邢司南也是站在不远处这样看着他。那是日落前的最后时刻,他的身后是正在缓缓坠下的巨大红日,身侧是绚烂如火的流云和晚霞。他朝他走过来,喊了他的名字。楚白犹豫几秒,开口道:“……‘tektite’。”“这名字……”江陆鸣“啧”了一声,“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tektite’?”邢司南神情瞬间一变。他皱紧了眉,大步走向楚白:“什么意思?说清楚点。”“我应该曾经见过它,但是我想不起来更多了……我只知道它叫‘tektite’,黑陨石,很罕见也很昂贵,他说它能够帮助人得到一切。”楚白顿了顿,“它很危险。”“他是谁?”楚白眼神迷茫了一瞬:“……我不知道。”他唯一还能记得的就是在落地窗前,男人背对着他的背影。黑色衬衣包裹下的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起伏,像是隐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野兽。“抱歉。”楚白深吸一口气,“我想不起来了。”他有种深深的无力,觉得这个解释即使是他自己听来也糟糕透顶,更遑论“姓名?”审讯椅上的男人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陈宏亮。”“还不老实是吧?”齐桓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警察敢把你带到这里来,不说掌握了百分之百的证据,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我要是你,我就会学聪明点,别耍那么多有的没的的花样。”男人闻言,激动地抬起手,镣铐与铁链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我没耍花样!不信,不信你去看我的身份证!”齐桓懒得和他再多说废话,把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往他面前一拍:“今年三月,越州永乐宫,门口这个人是你吧?”“昨天下午五点半,华侨新村12栋,这个人也是你吧?”“这个呢?”他翻到下一页,八年前吴昌平在越州市聚众吸毒后被强制送进戒毒所的画面赫然在上,“是你吧?”铁打的证据面前,吴昌平无话可说,只得低下了头。齐桓收回文件夹:“你来越州干什么?”吴昌平低着头沉默,一副油盐不进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样。齐桓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们在你临时租的房子里发现了什么吧?你已经不是初犯了,那种剂量的毒品……足够把你在里面关到死。”“呵呵。”吴昌平嘶哑地笑了一声。他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齐桓,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就让我在里面呆到死吧。”齐桓一拍桌子:“你!”“何必呢?”方才一直没说话的江陆鸣开了口。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劝道:“你今年才多大?三十?三十五?你的人生才过了一半,往后至少还有几十年。早点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在里面老老实实把这毛病戒了,出来以后找个正经工作,重新做人不好吗?”江陆鸣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父母想想吧?他们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做这种事,他们会开心吗?你觉得你的良心过得去吗?”“进了这里,谁也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你想一下是不是这个理。现在就两条路,一条,你在里面关上个三四十年;另一条,你在这好好交代,进去了好好表现,再过十年,又是一条好汉。”江陆鸣说的口干舌燥天花乱坠,可惜吴昌平对此置若罔闻,自始至终只是木然地坐在审讯椅上。他的情绪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几经波折,大起大落,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平静的可怕,无论你对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应。“先让他们出来吧,”指挥中心里,邢司南摘下蓝牙耳机,“他不会交代的。”楚白认同地点点头。吴昌平贩毒多年,早已丧失了正常人应有的感情和同理心。指望吴昌平突然良心发现,倒不如指望能从他手机里获得新的有关线索。他们从吴昌平的微信里发现了数百个微信好友,最近联系的列表甚至无法一下子从头划到尾,其中大部分都曾经与他有过交易、或即将要有交易。“这些账号没办法全部确认身份信息。”杨朔拿着一张名单走进来,“聊天时间主要集中在昨天和今天,这也符合我们之前对他离开越州躲避风头,最近才回到越州重新开始交易的推测。”“这名字取的……”楚白随便扫了两眼,就被上面那一串符号闪瞎了眼。他一言难尽地把名单塞回杨朔手里:“能查到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