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有些惊讶,“侍君怎么有此一问?”
阮衡笑了笑,道:“只不过以前听说过,这东西是要借酒服效果更佳吗?”
周太医忙道:“侍君还是别问了,先帝最厌恶此物,曾经有个贵人服用过,被先帝察觉,竟将人险些打死。”
阮衡装作吃惊的模样,“这我倒是不知,太医放心便是。”
可周太医走后,阮衡越来越确定薛迹服用的是五石散,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可却不想现在就将此事挑明,怪不得除夕那日,薛迹的脸色看上去那么不好,难道身子早已经亏空了,既如此,不妨多给他些时日,油尽灯枯才好。
太医院中,崔太医正要出门,忽而瞧见周太医提着药箱回来,“纯侍君病了吗?”
周太医回道:“这倒是没有,几个侍君中,他身体最是健朗,不过今日不知怎么,竟问我什么五石散的事,也不知这些贵人们都在想什么,这种事也是能随意提及的。”
崔太医愣住,而后跟着附和几句,“是啊。”
天色不早,周太医将东西放好便离了宫,而崔太医却有些焦虑,生怕那事败露出去,便又去了清凉殿一趟,将此事告诉卫渊清。
卫渊清知道阮衡会有动作,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这些日子以来卫渊清早就清楚阮衡的性情,便顺着阮衡的思绪去想,这个时候他必定会静观其变,可他既然知道,总有一日会成为祸害。况且,他的身份与旁人不同,若是依旧留他在宫里,只怕也会危及他孩儿的地位。
卫渊清忽而心生一计,阮衡既然这么想知道五石散的事,便让他与此物缠上解不开的纠葛吧。
卫渊清回身道:“你那不是还有一些吗?都拿给本宫。”
崔太医惊得说不出话来,可如今早已经没有他的回头路。
最近天热得厉害,各宫更是早早将棉袍收起,阮衡向来怕热,可却也只是到了夏日,谁知这春日里,他竟渐觉燥热,常喜冷食,就连衣衫也越来越单薄。
阮衡正午睡着,忽而听见殿中来了人,他睁开眼去瞧了瞧,是殿里新来的宫人,做事十分细致,先前的宫人到了年纪离宫了。
阮衡唤他过来,“本宫口渴得紧,你去捧些茶过来。”
那宫人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捧了茶盏服侍他饮下,阮衡困得紧,挥挥手让他退下,而后便觉得热得厉害,再之后的事却是不知了。
等再度清醒之时,他趴伏在殿中,浑身湿透,只觉身上像是不着一物,他坐起来才发现,只有一件外衫勉强将他身躯盖住,方才险些掉落,手腕上还有淤痕,他满心惊恐,抬眼看去,萧璟冷冷地坐在上首,若非此处太过眼熟,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立政殿。
阮衡毕竟年岁不大,被这样的阵仗吓住,一时没了主意,只看向四周,而后又拥着衣衫道:“君后,不知……不知臣侍犯了何罪?”
有些事他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在午睡,萧璟斥道:“你还有脸相问,宫中出了你这等人,简直丢了皇家颜面。”
阮衡更是惶惑,可身边都是萧璟带来的人,他连反抗一句都不敢。
玉林已经带人去殿中搜罗,宫中侍君犯事,他一人处置便可,可阮衡身份不同,萧璟怕被人议论,便让人去请了贵君贤君过来一同理事,此刻两人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薛迹他倒也去请了,可这人连中宫的颜面也不给,不肯前来。
萧璟嫌弃地看阮衡一眼,吩咐一旁宫人道:“去取一件衣袍过来,让他穿好再说。”
贤君来得最早,卫渊清则稍晚一步,可两人都瞧见了阮衡的狼狈之态。
玉林将东西搜了出来,尽数呈给萧璟,萧璟命人请太医来,因着是后宫君卿犯事,女子不便过来,请来的也都是男医官。
贤君本想奚落阮衡一句,可见萧璟神色这般严厉,他也不敢作声。
几位太医一起验过,脸色都有些骇人,跪下道:“回禀君后,确实是五石散。”
阮衡满目震惊,委顿在地,而后又挣扎起来,要爬到萧璟面前,“不可能是五石散,我宫中怎么会有五石散,是有人在陷害我!”
萧璟眉头一皱,玉林连忙带人将阮衡按住,萧璟吩咐道:“再去验他的脉象!”
那名医官诊过之后,如实道:“回君后,纯侍君应不是第一次服食五石散了。”
贤君掩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卫渊清倒是冷静许多,可他本就是这般性情,并未引人怀疑。
阮衡只觉脑海中轰隆一声,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服食五石散呢?
“一定是假的,是假的……”说不定,现在就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宫人将他的胳膊扭住,他吃痛地呼了一声,若是假的,怎么会觉得痛呢?
萧璟沉下脸道:“此事事关宫中体面,本宫不希望今日之事传出去。既然贵君与贤君在此,本宫便直说了,今日……”
萧璟实在说不下去,还是玉林替他继续道:“君后今日会过来,是明成殿的宫人无法制住纯侍君,才去禀报到君后那里。纯侍君服了五石散,难以发散,便解了衣衫,遍身不着一物,于殿中奔走,更要出了这明成殿往外去。君后带人过来时,纯侍君依旧不知羞耻,君后便让人将他捆住,数盆冷水泼醒了他。”
阮衡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做过这些事,他以头抢地,说自己冤枉,求萧璟证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