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帆折起信纸:“这封信需不需要送给将军?”苏疏樾没想到吴孟帆会那么站她这边,讶异了下便摇了摇头:“白宣苓值钱的是她姓白,她的性格如何,任何要求娶她的人都不会太在意。”“这……”早就知道的道理,吴孟帆不知道怎么竟然还让苏疏樾来提醒,吴孟帆忍不住多扫了苏疏樾几眼。她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宽大的衣袖滑到了手肘,手上戴的和田玉镯衬的肌肤晶莹无暇。低眸认真的模样,沉静温润,岁月静好。吴孟帆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她这样的女人不该是男人的玩意。她的社交手段,她的知识水平,还有她应对危机时的眼界,该是正房夫人才对。如果苏家没有败落就好了,怎么也是祖上出过翰林的人家,完全配的上当将军的正房夫人。苏疏樾不知道吴孟帆在想什么,此时正在写她打算登在杂志上小说的故事大纲。她跟唐夫人说想要杂志的几个版面,唐夫人虽然一口答应,但也明说了不可能给她大标题。如今唐树出手,他的文章难求,杂志社那边直接说了会大方配合。唐树的文章厉害,但苏疏樾并没想着全部靠他,为了不浪费自己要的版面,苏疏樾计划着还是把她之前想的故事给写出来。舆论暴力不是某个时代的特定产物,随着各类媒体的发展,信息越来越流通,为了博眼球,断章取义的事只会多不会少。民国这个时期还算是好,记者不算是泛滥,纸媒还算是个受人尊敬的行业。到了现代电视台都是承包制,什么都在泛滥,黑白颠倒屡见不鲜。几个故事写下来,有些是事实案例的短故事,有几个就是苏疏樾看过的电影书本,不可能一次登刊,苏疏樾让佣人送到杂志社选择。刚送过没多久,唐太太就挂了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想法,不过是个电车让位,你都能写的那么轰轰烈烈,把一个小姑娘写得人人喊打。”唐太太一说,苏疏樾就知道她看的是哪个故事了,是苏疏樾看过的一个电影,电影的女主角查出癌症,在公交车上没有给老人让位,因为有人通过手机录像上传到了网上,导致事情越闹越大。女主角在这件事中有苦难言,在记者断章取义的报道下,女主角就成了个道德败坏,破坏别人的手法措辞,就知道是同一个人。“不是我想的故事,我总不能揽功。”唐太太其实也不相信苏疏樾能有那么好的文采,本来就想着她是找人代笔,闻言才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劝道:“疏樾你这就想岔了,你以为如今华夏的真正的美女作家有几个,漂亮的女人又要打扮又要社交,哪有那么多功夫静下心写文章。”“唐太太的意思是?”“就用你的名字多好,为你的名声锦上添花,就跟法语和小提琴一样。”说着,唐太太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法语跟小提琴都是疏樾你的真本事,但是文章说是你写的也不会有人抢了去。”苏疏樾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借用几个警示的故事让自己扬名,听到唐太太的说法只觉得有趣,三言两语打发了唐太太,就没再记得这事。四日之后杂志出刊,隔天苏家的案子开庭,这才是值得苏疏樾关注的事情。人品唐太太家的杂志并不算是学术性的刊物,会登些诗歌,但主要还是些消遣的娱乐小说。而唐树的文章向来由盛州的几大杂志社包了,小说更不会在三四线的杂志上刊登。所以当《风月》杂志的封面出现出现了唐树的名字,所有人都以为是这杂志社想钱想疯了,借着唐树的名字乱搞。而发现那篇《瞎子·聋子·哑巴》的确是出之唐树的手笔,谩骂的有,稀奇的也有。“唐先生怎么自甘堕落成了这样,在这样的杂志上登他的文章?!”“本以为他不会为金钱所动,没想到也没了文人的傲骨!”“我倒是好奇这家杂志社是用什么条件打动了他,之前不是传言有位中央的大官花重金,请他写人物传记,他都拒绝了。”“或许并不是自甘堕落,唐先生有他自己的道理,若是他想要大洋,何必靠笔杆子为生,香港某间私人大学许以重金,聘请他当学校的副校长也被他拒绝。”文章刚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泼脏水,唐树自甘堕落的谣言就没停过,但是没多久又逆转了回来。只能说唐树的名声太好,就是讨厌麻烦是非的人,也都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这么一弄,《风月》杂志的销量比平时翻了几倍,唐太太打了几个电话感谢苏疏樾,要给她送上厚礼。骂也骂的差不多,大家终于开始看唐树的文章内容,他写的可半点不隐晦,虽然是拿了故事说事,用了三个身体有残障的人物为例子,但直直讽刺的就是现在的人,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这篇文章很讽刺意义,苏疏樾拿到杂志,就一字不漏的读了一遍。她在现代的时候只是被动的学习过关于唐树的课文,所以他写过的全部文章有什么她并不清楚。她不知道在真正的历史里面,唐树有没有写过这个小说,但她觉得这篇文章如果有的话,她很乐意背诵。文字这种东西,她可以概述一个感动了不少人故事,让人产生共鸣,但却无法像是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家那样,用文字让人心颤。“大姐,明天我们就可以惩罚二叔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吗?”见苏疏樾放下了杂志,苏昌俊眨巴眨巴眼,凑在边上问道。苏昌俊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还不能跑动跟长站。苏昌俊原本就是个小胖子,之前过得不好才迅速消瘦成了萝卜头,这段时间补了回来,肌肤恢复了白净,腮帮子也长了肉,像个发酵柔软的白面馒头。眼睛乌溜溜,苏疏樾瞧着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当然,明天你别怕,配合王律师回答问题就是了。”苏昌俊点头:“王律师跟我说好了,说不要撒谎,什么都照实说。但是……”苏昌俊突然两条小粗眉就皱在了一起:“王律师他说会问大姐你有没有欺负我们,我不知道怎么说,大姐以前不喜欢我们,是因为伤心阿爸阿母不在了,但是坏心眼,我怕他们只听一半,就像是苏疏欣一样,非说大姐是坏人。”这件事王岱岳也跟苏疏樾说过,二房那边一定会找证人,说她欺负苏昌俊他们。要解决这件事不简单,得让法官相信她真的改过自新,会照顾弟弟妹妹才行。“你们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可以了。”苏疏樾揉了揉苏昌俊的肉下巴,朝苏蝶儿招了招手,“你是不是也在烦恼这个问题?”苏蝶儿脸红地点了点头,她以前做梦都想有人为她主持公道,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就一直被欺负,但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她却什么都不想说了。现在的苏疏樾就是一个大好人,会温柔的对着她笑,她都快忘了以前她不准她叫她姐姐,甚至想跟苏昌俊一样乖巧的讨她喜欢。王律师说不能说谎,她却不想说不好的话,让大姐不高兴。“你们俩都照实说,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不存在,我以前糊涂但是我现在好了,我的好又不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你们知道就行了。”苏疏樾今天过来也就是为了安抚他们,怕他们明天见到太多生人害怕,轻言细语地让他们放宽了心,才回了霍公馆等着明天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