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疏樾正弯着腰坐在小凳子上,前面的光线一暗,一个膀大腰圆穿绿色马面裙的中年妇人站在了她前头,嘴上为她抱着不平,但眼里却藏着幸灾乐祸。苏疏樾记得这人,她穿来时就是被她抓上了车,凶神恶煞扯的她手生疼。扯了扯嘴角,苏疏樾好笑道:“没叫人帮忙,当然是因为我想亲自洗。”“原来是这样,我还怕这公馆里的小丫头拜高踩低怠慢了苏姨太太。”“那就托你帮我把这点洗了。”苏疏樾已经洗了一部分,既然有来帮忙的,就把活让给了她。说完苏疏樾也不走,见马嫂叫小丫头动手,阻止道:“旁人替我干活是旁人的心,你为我干活才是你的心意,我才会记着你的好,也会在宋管家那夸你几句。”马嫂不由讪讪,蹲着滚圆的身子骑虎难下的洗樱桃。原主看不起霍公馆,连着跟这些下人说话也觉得脏了嘴,平日里头都是昂起的。马嫂见她落魄了,刺她几句想在公馆佣人面前长长脸,没想到她竟然发了威。被那么双俏生生的眼睛盯着,马嫂不知怎么就软了腿,在苏疏樾的目光下燥着脸洗果子,心里恨得当初抓她回公馆没趁乱打她两巴掌。经了这次,想趁机踩苏疏樾几脚,欺软怕硬的佣人都闭紧了嘴巴。落魄千金怎么也是千金,轮不到他们这些佣人给脸色。樱桃洗好了苏疏樾分成了两半,找了个珐琅盘子,把水灵灵的樱桃摆了上去,也不使唤春雀,而是自己给霍成厉送去。霍公馆是一处清朝四品官的宅子改的。清朝做官可比他们现在舒服多了,府邸的大小有限制,他们就依着林子建,百姓哪敢靠着大官住,四品官的府邸后院大的恨不得像个公园。霍成厉接了宅子觉得不好,就只要了一半,前头找设计师改成了时兴的洋房样式,但毕竟地方太大工程麻烦,有些地方改了有些没改,半土不洋的,原主清晨昨夜霍成厉到家的时候苏疏樾已经睡熟了。霍成厉满身酒味,身上赤黑色的军装却还是整齐,笔挺的看不见一丝褶皱,醉意只能从他眼下被熏出红晕看出。因为这抹红晕,刀削的英俊五官带了几分野性。吴副官在旁边诚惶诚恐的跟着,那副恨不得伸手扶的样子,宋管家就知道他喝了不少。“大人当心台阶,我这就去让厨房熬醒酒汤。”宋管家本想说一嘴苏疏樾的事,见霍成厉的样子,也就省了。洋房麻烦的就是喜欢把楼梯做成屋中是景设,白色云烟大理石的楼梯不高,但是一层层的扭成了个半圈。霍成厉对自己醉的程度有数,走了两阶台阶,盯着阶梯的金边就收回了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在客厅坐会,熬了汤送过来。”霍成厉解开了两颗衣扣,仰面躺倒在了沙发上:“桌上的花谁摆的?”房子建好后摆上家具霍成厉对家里的要求就是规整干净,宋管家宁愿少做也不敢多做,所以霍成厉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花。热烈鲜红的路易玫瑰配上风信子,浓重的色彩放在略显空荡的客厅,霍成厉不懂美术,但看着也觉得有几分舒服。“是姨太太,桌上的樱桃也是她吩咐人摘的。”宋管家恭敬地回道。霍成厉脑海中浮现那张神态高高在上的脸,拿了颗樱桃塞进嘴里,轻笑了声:“哦。”宋管家瞧着他的神情,不知道是想听到苏疏樾的消息还是不想,试探地道:“姨太太今日本想等大人回来,我说了大人要参加宴会,她才失望的回了。”“倒是学乖了。”这会霍成厉脸上的嘲讽不加掩饰,一口灌了醒酒汤,“不耐烦上楼梯阶子,在后院给我收拾间屋子出来。”说着并没给宋管家太多准备的时间,抬步就往后头走。宋管家看的紧张,要是刚刚主子没露嘲讽的表情,他自然觉得他此举是要睡女人,但这会就不确定了。“姨太太这会应该还没睡着……”宋管家试探地话在霍成厉冷冷的一瞥中戛然而止。明白主子没那意思,宋管家也只能僵硬着把主子往苏疏樾住的地方带,后院平日里没住人住虽然不说落了一层灰,但不好好清扫总少不了虫子,也就苏疏樾隔壁的一两间干净点。睡梦中的苏疏樾这会儿还不知道,她才决定当好小老婆,她的“上司”就跟她只有了一墙之隔,两人的距离那么快就拉进了。四五月的天亮的早,鸟儿叫的格外清脆,苏疏樾心里记着事天亮没多久就自然醒。头顶是法式繁复的蕾丝帐幔,苏疏樾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春雀已经在旁边守着,见她主动醒来表情惊喜,看样子是记得她的吩咐叫她起床,但是又不敢打扰她怕她生气。见她胆小的模样,苏疏樾只能考虑去问宋管家要个闹钟,如果回不去现代,她想保住小命,她以后可得过上比霍成厉起的更早的日子才行。“昨夜大人回来吧?”春雀站在立了瓷盆的边上在给苏疏樾拧洗脸帕,霍公馆前面的洋房水管马桶什么先进设施都有,但后院就像是四不像,她睡着席梦思大床,踩着土耳其毯,但却要丫头抬瓷盆进门洗脸。“大人是晚上两点到的家。”苏疏樾应了声,就听到春雀继续道:“大人昨天没回屋子睡,睡在了姨太太的旁边。”苏疏樾吓得拿开帕子往床上看,看了几遍只看到散乱的被子才松了口气。春雀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低着头补救说:“是睡在姨太太的隔壁,这会还没起。”听说霍成厉就在隔壁,苏疏樾有些紧张,毕竟是在教科书上看到的人物,上次被抓回来她还陷入对环境的莫名,只是扫了一眼。记住了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