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说起森家,其中森庆喜的二公子也是不可忽视的菁英派,据说他在陆军省内颇受重视,森氏似乎打算将他培养为将来的接班人。&rdo;看着男人的侧脸,三井俊介说着。
&ldo;那孩子我在私下见过几次,人品、能力感觉都还不错。至于公开的场合,倒也还没有真正接触过,不过听说是相当的能干。&rdo;伊藤博邦冷静地分析后辈。身为政友会的现任总裁,多年养成的敏锐眼光让他对无真见之事决不轻信。
&ldo;他的事迹我也颇有耳闻,&rdo;随着众人的视线,西园寺公望也看向远处那正在交谈的两人,&ldo;我在去年谒典时曾见过他一面,也的确是一流的优秀人才。&rdo;看着看着他不禁又叹气,&ldo;实在是高材辈出哪,那家伙再不振作起来的话,光凭着我这个入土一半的老头子,又能庇荫他到几时呢?&rdo;
虽得意一生,亦不免憾心之事,政坛大老的叹息声徘徊不去。
宴厅里,恭维的热潮逐渐消退,包围的人群也慢慢散开,生理的饥饿淡化了吵杂不休的声音。
好不容易觅得一刻清闲,伊藤泉一郎靠在流穗长垂的餐桌旁,缓缓啜饮着手中那始终未及动一口的鸡尾酒。
那张俊美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平滑的面容里看不出一丝心绪。身后石柱上的挂灯发出昏黄的晕光,与顶上大亮的耀芒相互交错,模糊的光影在他周遭创造出一个彷佛被切割开的独特空间,异样的张力正不断扩散着,那让人无法接近的强烈压迫感。
清脆的靴声回荡着,逐渐地接近。
那与自己质似的锋利气势,伊藤很熟悉。他抬首望向来者。
同样稳挺的军服,白亮的手套,一丝不茍的洁净装扮,绺长的发平整地往脑后梳齐,男人完美的身上没有任何一点缺陷,而极度洁癖的他也绝对无法容忍缺陷的存在。
那张被许多人夸具日本古典色的端整脸容上,一如往常,淡色的薄唇紧抿着,显示出主人刚毅坚定的性格,那双总是威凛有神的细长眼眸,现在正看着他。来人是森武司,他的帝大同窗。
两人一阵相对,隐然的暖意出现在向来刚硬的眼底,森微微扬起嘴角。
&ldo;泉,&rdo;顿了顿,&ldo;你回来了。&rdo;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对方致意。
&ldo;恭贺你升为将官。&rdo;
&ldo;谢谢。&rdo;
波澜不起的眼底轻轻瞬动了下。伊藤回应着他的敬酒。
一阵自然的沉默后,带着社交性质的淡然,那双冷机质的目光缓缓移向身旁的森。
&ldo;听说你前日升了省内官房的副官?&rdo;
森回看他,眼眸变得复杂许多。
&ldo;也不过还是个佐官罢了。&rdo;
&ldo;是吗?&rdo;
不是关心,也没有讶异,那清冽的声调,只是单纯的静然。
森不甘心地看着那张冷艳的脸上一片淡漠。
总是这样,总是被漠视的自己。大学时代开始,他们的关系一直处在似友似敌的状态中,随着竞争机会的不断到来,那样漠不在乎的表情自己也不断看见。每每如此的时刻,怨恨着他的存在,痛恶自己的不如人。长久下来,那再真实也不过的心情竟酝酿成难以愈合的伤口。
对方的冷淡,遍及一切事物,可是他不能忍受在那冽然的眼中,优秀的自己被与愚鲁的他人同等看待,那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侮辱。但两人之间无止尽的竞争里,在乎的人似乎永远只有自己。
隐藏起那令人痛恶的现实心结,森问起目前支那的战况。
如梦似幻的宴厅里,那遥远国度的战争似乎变得异常不真实。
边酌饮醇液,两人长谈着,在旁人眼中看来,是何等亲近的朋友,何等密实的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