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不是想强人所难,他只是除了这一种方法,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去哄一个女孩子不哭。
他不懂得如何去劝解别人,他向来并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
劝不住她,便只有站起来,听着她哭。
&ldo;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再回来。&rdo;他讷讷自语。
小延虽然是在哭,对于他的一动一静却都很关注,这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停下哭泣,凝泪抬头疑惑地望着他,&ldo;难道他们还会回来吗?&rdo;
&ldo;谁知道,说不定不服气,找了帮手再来。&rdo;
&ldo;那你一定还能打败他们吧?&rdo;她领略过他的身手,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是无所不能。这么想着,倒盼望那些人能再来,再来的话一个都别放过。
&ldo;那要看他找的是什么样的帮手了。&rdo;少年并不因为她对他的信心而感到自傲,&ldo;强中自有强中手,说不定他也认识极为厉害的人。而且……我毕竟只有一个人。&rdo;
还得分出心来保护她。
&ldo;那……怎么办?&rdo;
&ldo;我们得尽快处理掉你家人的尸首,尽快离开这里。&rdo;
&ldo;处……理?&rdo;
这个用词让小延感觉到情难以堪。
&ldo;呃‐‐解决。&rdo;换了个词,但似乎更让人发狂。少年语拙,不知该改什么词,索性便道:&ldo;反正就是那个意思。&rdo;
&ldo;我们至少得……安葬他们。&rdo;小延有点委屈地道。
&ldo;安葬恐怕来不及,&rdo;少年道,&ldo;火葬吧,连屋子一起烧掉。&rdo;
原来他早已想好&ldo;处理&rdo;的方法,所以他想不到更合适的用词。
小延震惊地瞪着他,&ldo;怎么可以?&rdo;
&ldo;就算不买棺材不出殡,糙糙掩埋,也得挖一个大坑,然后把尸体一具一具放进去……你觉得我们有时间吗?&rdo;
少年的表情有点冷淡,&ldo;小延,你不是想活下去吗?要活下去,就得千方百计为自己创造生存的条件啊。你想让别人有机会再来杀你第二次吗?&rdo;
虽然他的表情冷淡,说话的内容也显得无情,但是,他唤她名字时候的声音很好听,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而且,她明白他的建议的确是为了她好。
&ldo;我们把房子一起烧掉,让所有人掩埋在里面,也好比为他们建了一座大坟墓。&rdo;少年继续道,&ldo;在沙漠的另一端,好多国度都实行火葬,入葬的方法虽然不同,但死去的灵魂都一样可以安息,相信我。&rdo;
于是,她相信他。
虽然他劝解的本领那么缺乏技巧,所说的话都硬邦邦的,但是,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语调都仿佛拥有能够说服她的神奇能量。
一把火烧掉了她出生的地方,所有血脉相连的亲人都埋葬在了里面。从此以后,天涯茫茫,她只相信救了她的这个大哥哥,她只愿跟着他。
双足浸在温热的水里,红色与肉色斑斓交错,似两块精致的玛瑙雕塑。
少年为女孩洗脚。
为了逃亡,她只是潦糙地换了身上的血衣,着上一双丝履。
现时,救命恩人带着她投宿于一家客栈,为她洗去满脚的血污。
那些血,是死去亲人留在她身上最直接的印记。
如果可以,宁愿永生永世都不要洗去。
又想起昨夜自己赤足站在一场屠戮里,亲人的惨号在耳边呼啸,而亲人的热血漫上足踝的情景。
她的脚抽搐了一下,随即眼泪又滴落下来,滴在水盆里,也滴在少年的手上。
&ldo;怎么?&rdo;少年抬起头,&ldo;水烫吗?还是脚疼?&rdo;
一个娇生惯养的柔弱女孩,自出生以来大概还从来不曾在一天之内走过那么多的路,少年握着她的双脚,发现除了沾染上去的已干涸的血迹外,还有新鲜的血液正缓缓自摩起的水泡里渗出来。
女孩摇了摇头,水不烫,脚也不觉得怎么疼,比不过心里的疼。她依然止不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