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站起身,这种‘她为老板,他为顾客’的身份上的转变让她表情有些别扭,说出的话更是不流畅:“你、你要买什么茶叶?”江枭扭头看向西墙的玻璃柜,抬手抹了两下唇,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头绪似的,目光落回她脸上:“你觉得哪种好喝?”她觉得?她的口味可没有他的挑。陆知鸢觉得他有点像找茬,毕竟真跟他要回了水杯。可这也不怪她,是他提出要aa的,那不得把所有的账都算清了?她抿了抿唇,挤出耐心:“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主要还是要看自己的需求。”“那茉莉绿茶呢?”她话音刚落,江枭就接一秒接上了她的尾音。陆知鸢微蹙眉心。上次他问她店里有没有这茶的时候,她就说过,她店里虽有但不卖。如今又问一次,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记性不好。陆知鸢耐着性子,朝他虚虚一笑,说了声抱歉后,拿出了她平日里对待客人的说辞。“或者你可以看看其他的,我这里也有各种体验包,你可以尝一尝。”江枭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地说了句:“不用了。”一般人若是这么说,那这个生意多半就没下文了。但江枭说完这句,却朝她面前的雪花绿泥壶递过去一眼:“那里是什么?”陆知鸢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过去,她早上泡了两壶茶,她指着雪花绿泥壶:“你说的是这种吗?”“嗯。”陆知鸢打开壶盖,握住壶柄,就要把壶举起来的时候,江枭眉心猛地一皱:“搁那,我不闻!”他声音又急又沉,听在耳里,像是多嫌弃似的。陆知鸢手上的动作停住,看向他的表情,先是诧异,而后气恼。毕竟是他先问的,那她让他闻闻味道也没什么不对。至于这么凶吗?没等她在心里腹诽完,就见上一秒还说不闻的人,把腰弯了下来。顺着壶口飘出的丝缕热气,江枭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板栗香。“这什么茶?”陆知鸢的左手正捏着右手的食指指尖,是刚刚伸手握壶柄时,不小心触到壶身烫到的。其实也不算被烫到,雪花绿泥壶本就隔热,只是刚刚被江枭猛然一声打断,她指尖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是壶身的热度让她拿开了手。可是他弯腰的动作让她晃了神。后知后觉他刚刚突然拔高的一声是怕她被水壶烫到。见她不出声,江枭抬头,视线自下而上,刚好看见她的左手正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右手的食指指尖。眼底随着她的动作明显闪过一瞬的慌色,弯着的腰还没来及挺直,他就抓住了陆知鸢的手。“烫到了?”右手被突然拉扯,整个手背和手指都被一股温热包围住。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沉在她指尖,丝丝凉凉的。让她无意识地轻蜷起手指,只是还没蜷起几分,又被他的手指拨开。“疼不疼?”说着,江枭往那水壶看了眼,眼神带了几分怨,只是再抬头看她时,眼底又糅进几分担忧,还有细看才能发现的温柔色。心里好像被细尖的针芒刺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麻陆知鸢一时忘了说话,被他这样凝眸看着,心脏不禁噗通噗通直跳。生怕被他发现似的,陆知鸢忙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事。下一秒却听到一声“嘁”笑。陆知鸢听得一愣,慢慢抬起那张悄悄爬上淡淡一层红的脸看他,目光刚落到他脸上,就听见他说:“别的客人问一句,你是不是也这么端起来送到人家面前?”陆知鸢:“”他又回到之前的嫌弃脸,语气更是硬硬的。陆知鸢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声笑不是幻听。刚想辩回去,奈何对面的人都不给她张嘴的机会,又撂一句:“人家不会自己去闻?”刚刚他给她的那些心跳与莫名的小感动就这么幻化成泡影。陆知鸢别开视线,表情也回到之前的冷淡,不冷不热地回道:“别的客人才不会像你这样。”江枭好笑了声:“我哪样?”提到嗓子眼的“找茬”两字硬是没说出口,却莫名其妙地脱口一句:“摸人家的手”她说话一向含蓄,却破天荒地冒出这么一句让她自己都觉脸红的话。不仅她自己,江枭也是听的一愣。自己的口不择言已经让陆知鸢完全抬不起头来。想着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x?尴尬。虽然她低着头,可江枭却看得见她乱颤的睫毛,也正是她不敢抬头的羞色让江枭嘴角勾起愉悦的笑,但是很快,他就压下嘴角的弧度,轻咳一声后问她。“这茶味道怎么样?”陆知鸢低着头,眼睫往上掀,想去看他的表情,又觉自己脸上的热还没消。低着的头点了两下,她声音佯装镇定,但细细小小的:“这,这是日照绿茶,栗香很浓,也耐冲泡。”“喜欢喝吗?”他问的有点莫名其妙,陆知鸢眼眸飘了几下。尽管她喜欢口味比较清淡一点的,可毕竟是自己店里的茶,她总不能说不喜欢吧。她又点了点头。“那给我来点儿。”这次,陆知鸢终于没忍住,抬头看他,迟疑了会儿,她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我怕你喝不惯。”谁说是他要喝。江枭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混了点笑:“喝得惯的,你不是不卖?”陆知鸢没话说了,默了会儿,她问:“那你要多少?”江枭朝东墙玻璃柜那儿扬一点下巴:“小罐装的。”陆知鸢轻“哦”一声,绕过茶桌,去了北墙的柜子里给他拿了一小罐,装进纸袋后,她把袋子搁在了茶桌上。“多少钱?”虽说她这里的茶叶都是明码标价不还价的,可他到底跟她住同院。正想着是要算他成本价,还是送他的时候,江枭非常“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话。“昨天一下子转给我那么多,怎么,”他掀了点眼皮看了她一眼:“这会儿该不会又想着送我了?”陆知鸢被他的话堵的嗓子里一噎。“谁、谁要送你了!”她音调扬高好几个度,虚张声势般地掩饰自己的心虚。江枭已经掏出手机,扫了桌上立着的付款码:“那是多少?”陆知鸢一点折也不想给他打了,报出了统一价:“四百七。”江枭付了她说的数字,收起手机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给你个建议啊,”他语气漫不经心的:“与其四百七,不如四百六十八。”建议提完,他侧过身,但是又扭头朝白色水杯看了眼,表情说不上是不舍,还是心里压着恼意,又提醒一句:“那杯子我也用了也不少时间了,建议你多洗两遍。”陆知鸢嗔着一双眼目送他到门口,结果江枭又转过头来。“要是嫌弃,扔了也行。”作者有话说:江枭:扔一个试试?◇◎上次来找嫂子的那个警察◎其实陆知鸢没想真的把水杯要回来,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真的是一件很没风度的事。可他都能提出跟她aa,那她怎么就不能把东西要回来了?眼下水杯真的摆在自己面前,陆知鸢又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总归不会扔的。这个杯子是她定做的,杯盖上的那片镜面也是她自己动手切割的,当时还割到了手。陆知鸢低头看向右手虎口处的那道白色疤痕,指尖轻轻摩挲两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刚刚江枭握着她手的画面。光是想想,她心跳又不受控地快了几分。陆知鸢扁了扁嘴,不想自己再胡思乱想,干脆把手踹进了外套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