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江枭往前一步,把手里的菜单拍甩在张贺胳膊上:“拿下去。”包厢的木门不隔声,外面的动静,里面能听的七七八八,不过陆知鸢没注意那声‘嫂子’,所以江枭回到包厢里的时候,陆知鸢脸上不见尴尬,只是随口问了问:“遇到熟人了吗?”“店里几个。”江枭一语带过。刚刚他和陆知鸢中间隔着两把椅子,这会儿再坐回去,他往陆知鸢旁边坐近了一位。当然,这种正常的社交距离,陆知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不会露出一点的小家子气。但是她也不是话很多的人,所以在江枭坐下来后,包厢里有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却没想,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开口。“你——”“我——”陆知鸢抿唇笑了笑:“你先说。”只是开口说个话,江枭也没抱着‘女士优先’的推让,就先说了:“你那衣服不是还没拿吗,我这两天要去县里一趟,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只是去拿个衣服,如果他顺道的话,陆知鸢其实挺想让他帮她带回来就好,但她也知道,他们只是邻里的关系,坐他的车去市里,和让他去帮她取东西,还是不一样的。“那就明天吧,明天是周四,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会走不开。”“行,那就明天,”江枭又问:“上午还是下午?”陆知鸢只是顺道过去,所以没有按自己的时间来:“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都可以的。”江枭平时也没什么事,但是清挽镇上午通常会有雾,他想了想:“中午吧。”陆知鸢点头:“那我中午在店里等你。”说完自己的,江枭问她:“刚刚你要说什么?”陆知鸢表情突然一呆,两只水盈盈的眸子飘了几下后,嘴巴张了张:“我”江枭好笑了声:“忘了?”陆知鸢表情跟只小鹿似的,有点无辜有点茫然:“还真想不起来了”烧鸡公上的慢,其他三个菜都上了桌,服务员拎进来一瓶水说,烧鸡公还要一个小时。陆知鸢眼睛微微睁大:“要这么久啊?”服务员笑眯眯:“我们的鸡都是现杀现做的,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等服务员走,陆知鸢揪了下江枭胳膊上的衣服布料:“你怎么不早说啊?”江枭转动桌上的圆盘,把那碟红糖糍粑转到她面前:“你晚上有事?”大事倒是没有,但陆知鸢是准备今晚在卫生间里洗澡的,卫生间里虽然有热水器,但是没有其他制热的东西,前天晚上她洗了一次,因为冷,只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洗完澡躺被窝里,她才想起来,下次可以先放一段时间的热水,等热气蒸腾了再进去。陆知鸢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江枭没说话,手指按在玻璃转盘上,朝那盘红糖糍粑轻抬下巴:“尝尝。”江枭在清挽镇待了三年,这条街上的饭店,他早就吃了个遍,除了几个特色菜,其他的菜其实味道都一般。大部分人吃东西,好吃会挑眉,难吃会皱眉,但陆知鸢咬了一口红糖糍粑后,脸上无波无澜。江枭轻勾嘴角:“不好吃不用勉强。”陆知鸢这才略微挑起右边的眉毛看他,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看出来的?江枭又把蓝莓山药转到她面前:“尝尝这个,这是他们家自己酿的蓝莓酱。”陆知鸢夹起一块轻咬一口,这次,她脸上有了惊喜:“酸酸甜甜的。”蓝莓山药这道菜也算是清挽镇的一个特色,山药都是当地人自己种的,蓝莓也都是山上摘的,家家都会做,每个饭店也都有,是江枭为数不多喜欢吃的一种甜品,不过来清挽镇三年了,他都是在过年的时候才吃。陆知鸢见他不动筷子,“你怎么不吃呀?”江枭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糖糍粑,只咬了一口就皱了眉。陆知鸢咯咯笑了两声:“上面的糖有些苦,是不是?”不仅苦,还有些粘牙。江枭又把清蒸鱼转到了陆知鸢面前:“再尝尝这个。”陆知鸢扭头看了他一眼,以前觉得他不是很有礼貌,今天桌上的每样菜,他却都先让她动筷子,架势有点像他做东的意思。陆知鸢歪着脑袋看他:“今天这顿饭是我请,你可不许掏钱!”江枭睨了她一眼,没说话。陆知鸢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他的意思,她放下筷子。江枭目光落过去一眼,好笑一声:“怎么,”他语调又回到了平时那种懒懒的,带着反问的腔调:“我请,你就不吃了?”陆知鸢语气里有执拗:“说好了我请的。”江枭好整以暇地侧着几分头看她,虽说认识她也没几天,可江枭这人挺会观察人的,特别是让他好奇的人和事,他不仅察人色,还会揣人心。就陆知鸢这种,看着温温柔柔的女人,要么就是内心和外表一样软,要么就是骨子里特别烈。感觉到他的目光,陆知鸢对上他视线:“这么看着我干嘛?”说不上是不想和她争,还是说对她的执拗有些无奈。“你请,行了吧,”他轻拖调子,尾音扬着:“能吃了吗?”陆知鸢嘴角溜出几分小小的喜色,拿起筷子,去夹鱼之前,她又不放心的重申一遍:“你要是付了钱,那你就把茉莉花还我,花瓶我也都还你。”整天就拿着那点东西来说事,江枭微眯几分眼角:“划清界限?”陆知鸢这才夹了一块鱼到碗里:“你要是让我给,我们就还是朋友。”朋友江枭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的光影。他可从没交过什么女性朋友,对他而言,女人是女人,朋友是朋友,没有女性朋友这一说。陆知鸢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点像没经过思考的脱口,她轻咬一下唇,再松开,然后看了一眼江枭的表情。见他在用筷子拨弄着那块没吃完的红糖糍粑,脸上虽然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陆知鸢还是能感觉到他生了某些情绪。只不过她有点猜不准。是不想和她做朋友,还是说,她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归于他朋友那一类,让他抵触了?包厢里有一段时间的沉默,陆知鸢又悄悄瞄他一眼,默了几秒,大概是想缓解渐生的尴尬气氛,陆知鸢拿起旁边没用过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鱼:“再不吃要凉了。”江枭看着碗里那块鱼,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再看一眼旁边的人,正巧对上陆知鸢轻咬下唇的表情。江枭突然没来由地轻笑一声,手里的筷子一紧,他把那块鱼放进嘴里,开口打破了因为他的沉默而让包厢陷入的尴尬的局面。“味道还行吗?”陆知鸢略有揪紧的心轻松下来,笑着点头,开起了小玩笑:“反正比那盘红糖糍粑好吃。”“喜欢吃红糖糍粑?”“嗯,之前我去井冈山玩的时候,吃过当地的糍粑,咬一口会拉丝的,”她笑着耸了耸肩:“之后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糍粑了。”说完,陆知鸢问他:“你呢,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小食吗?”江枭朝那盘蓝莓山药睇了个眼神。陆知鸢看过去一眼,撇撇嘴:“那怎么不见你吃?”江枭回了她一记浅笑,没说话。陆知鸢便用刚刚那双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很随口地问:“那你吃过最好吃的蓝莓山药是哪里的?”江枭用筷子尖蹭了点上面黑紫色的蓝莓酱,嘴角隐出的一点很苦涩的笑停在嘴角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轻说一句:“我妈做的。”碰到与父母有关的话题,陆知鸢都不会多问或多说,她自己也夹了一块到碗里,小口小口地咬着,吃完,她随意又故作轻松地将话题岔开:“不知烧鸡公什么时候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