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从小就是个敏感早熟的孩子,这与他的身世背景有关,身为安德森家族的继承人,他必须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再加上有个生性要强的母亲,无论做什么,他比谁都要努力。
其实继承人,他真的不在乎,小小的一个孩子最为在乎的是母亲,他做什么都力求做到最好,不论是必须的乐器、功课、礼仪、语言,还是每个月一次所必须经历的魔鬼训练,他都很认真地学习,目的是博得母亲的关注,哪怕是一个微笑也好,而他的母亲对他从来就吝啬于笑容。
至于父亲,他没有,从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没有父亲,据说是海上谈生意时,遭遇海啸,葬身于大海中。所以母亲对他寄予了莫大的厚望,总是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威尔,你是我的希望,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因此,小小的他真的很努力很优秀,等他成长到六岁的时候,他就经历了很多次绑架,而他一直都很坚韧地挺过来了,因为他是母亲的希望。
唯独六岁那一年,他遭受了最为惨烈的一次绑架,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压住他幼小的身躯,虽然那时候小小的他并不明白那些人对他做的事情是什么,但他真的觉得身体很疼,隐隐的,心里还冒出一股子难以遏制的屈辱,可他没有哭叫,只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那些人,他要记住他们,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才六岁,他只是个孩子,当看到母亲带人赶过来的那一刻,本能的他想哭,然而他没有哭,他知道他是母亲的希望,可是母亲并没有抱他,就像以前一样,母亲从来都不抱他,因为母亲告诉他,真正的男子汉都是靠自己的双腿走路,所以他自己站起来了,极力隐忍着疼痛,踉跄着,一步步走到母亲的面前看着她,期待母亲能对他笑一笑……只是他不曾想过他是个孩子,还是个受了伤的孩子。
后来,他知道自己病了,患了一种生人勿近的病,他不爱说话不爱笑,比之小时候更加敏感阴郁,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怕他暴躁发火,其实他只是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看母亲抱一抱自己,对自己笑一笑,其实孩子的愿望都是这么简单,无论这个孩子有多坚强,他也只是个孩子。
八岁那一年,已是他患自闭症的第三年,母亲牵回了小小的她。
饭桌上,他看到了母亲对她笑,他才恍恍惚惚地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原来母亲是会对孩子笑的,只是那个孩子不是他。
她瘦瘦小小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小的她笨拙地用筷子把夹菜到他碗里,声音软软的,“小楚哥哥,我给你夹菜。”
他二话不说,直接掀了桌子,一桌子厨房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都滚落在地。
面对母亲控诉责怪的眼神,还有……她红着眼睛委屈的表情,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她在,每天他都在发脾气,他以为她会被吓到,他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不仅没有,小小的她还端着他爱吃的饭菜进了他的房间,像没脾气的人对他笑,“小楚哥哥,快吃饭哦,不吃饭肚子会饿的,饿了还会叫呢。乔乔在孤儿院里就经常吃不上饭,饿肚子呢。”
眼角余光瞥见她把饭菜放在桌上的小身影,他在心里不屑冷笑,她还没有得寸呢,这就进尺了。
不仅是吃饭,就连他做别的事情,她也会跟着他,他弹钢琴,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等他弹完了,她会笑着说,小楚哥哥,你好厉害,弹的真好听。
他画画的时候呢,她静静地看,等他画好了,她会说,小楚哥哥,你好厉害,画的真好看。
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夸他,笑容讨好,声音软糯,就连他把她推倒在地,恶狠狠地盯着,她也不会哭,就那样讨好地看着他笑,倔强而又固执。
其实她说了什么他都没有专注地听,只是次数多了,他就记得了。
时光如水,他竟然不会发怒了,她喜欢跟着他,那就跟着吧,他毫不在乎地想着。
有的时候,在弹完一支曲子,画完一幅画,耳边没有她软软的声音,一回头也没有发现她的小身影,他还会觉得不习惯,他这才明白,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以为日子就是这样了,将来他长大了,他继承布塔曼,成为母亲的骄傲与希望,而她会一直叽叽喳喳地陪伴在他的身边,直到永远。
请原谅,这是一个孩子的愿望。
直到八岁回归加拿大,那次绑架,那次爆炸,母亲先救了水里的她,而不是他,那些他曾经忽略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里,母亲抱她,母亲亲她,母亲夸她,母亲对她笑……那些母亲从来没有对他做过的事情,刺得他心里发疼,更多的是嫉妒,嫉妒得发狂,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恨她。
从那以后,再见到她对他讨好的笑,他脸上除了疏离,眼中却多了丝厌恶,没错,他厌恶她,厌恶她能讨得母亲的欢心。
日子一点一滴地滑过,他十六岁,她十四岁,他对她的厌恶渐深,也对自己内心深处的异样情绪而感到痛苦与自责,因为他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可耻的想法。
那时候在温哥华,她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有一次她房间里的热水器坏了,洗澡是在他房间里洗的,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心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十四岁的女孩懵懵懂懂大大咧咧,根本就不知道掩饰,洗完澡以后穿的是吊带睡裙,睡裙是真丝的料子,很薄,她就那样那大大地坐到他身边,明知道他生人勿近的性子,她还挤过去要看他的书,带着一股子少女的馨香气息,潮湿而又诱惑。
莫名的,他心里掠过一丝烦躁,猛地合起手里的书,起身就要走,她却扑到他身上去抢他的书,一向反应敏锐的他碰到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手里的书也就被她抢去了。
“小楚哥哥,你变笨了哦。”她立刻后退一步,扬了扬她手里的书,朝他得意一笑,笑容娇艳迷人,带点青涩的美。
看着眼前她吊带睡裙下发育不久的身体,他忘了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在她从他怀里抽身的那一刹那,他就陷进了以她为名的地狱里,从此再也无法抽身。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梦里的内容很可耻,无数次,他将她压在身下的迷乱,每天起床他都能发现他的睡裤是湿的。
他居然对她产生了那种想法,可他不是恨她厌恶她吗?
十六岁这一年,他的内心痛苦地煎熬着,压抑躲避着她,却在十七岁的一个夜晚爆发。
他偷偷进了她的房间,然后他发现了另一个秘密,原来她还喜欢裸睡,于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拍了她很多睡着的照片,照片无一例外,都是裸着睡觉的她,有的时候他会害怕她突然醒过来发现他的恶行,可他控制不住,就像他每次拍完了都会拿那些照片来自我安慰一样。
这个习惯一旦开启就停不下来了,他陷入了一种扭曲的怪圈,他活得痛苦而又卑微,除了表面上对她淡漠疏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夜晚他的身体依然觊觎着她的身体,尽管他的心还在恨着她的人。
她就像一直诱惑着他的妖精,明知有毒有刺,他还要在阴暗的角落里痴缠着疯魔着。
他深知,自己已经走进了地狱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