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app上叫了辆车。司机可能是位种族歧视外加性别歧视者?,从她?上车那刻起?,他就没给他好脸色,时?不时?用参杂着方言的德语咒骂一句,最后又借口路面结冰,容易引发事故,直接将她?丢在了半程,庆幸的是,行李不多,只?有一个拉杆箱。在关上车门?前,她?用从陈梦琪那学来?的家乡话回敬了句:“食蕉啦你!(吃屎去吧)”也许是老天可怜了她?一回,她?遇到了莱夫,零下几度的天,他要风度不要温度,开着一辆敞篷车,从她?身侧呼啸而过。从倒车镜里注意到她?的存在后,倒退回来?,满脸的诧异,等反应过来?后,切换成没脸没皮的笑容,邀请她?上车。菲恩认真听她?说着,她?描述时?脸上没有太多的抱怨和不耐烦,无可奈何占据上风,只?是在她?聊起?那位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司机时?,愤愤不平的情绪强烈了些。“我想你应该记下了他的车牌。”菲恩笃定道。“ofurse”虞笙准备伸手去拿手机,被菲恩摁住了,他不想让她?动,他只?想紧紧抱住她?。虞笙顺从他的意思?,手缩了回去,安安分分地被他捂在胸口,菲恩心满意足地笑了,片刻明知?故问道:“虞笙,你这算是翻山越岭来?见我?”他给她?这趟旅程下了总结。然而在他怀里的女?孩点头又摇头,“准确来?说,我是来?爱你的。”菲恩愣了好一会,“我想你从我母亲那听说了一些事,比如我十几岁时?经历的绑架和霸凌事件。”虞笙用鼻音回道:“嗯,她?跟我说了很多,最早从你的第一任家庭教师说起?……”她?顿了顿,“但我还是无法理解。”“forwhat?”“你的选择,和你的痛苦……我尝试去感受,但最后都失败了。”人是没有办法对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感同身受的,也因此,她?无比清楚自己在听到他那些事情后流露出的忧伤和心疼,只?是放大同理心后的结果。虞笙又说:“我来?这之前,孟棠跟我说我俩吵架那天半夜,她?单独来?找过你,她?请求你在我快要迷失的时?候,拉我一把——这不对,这是不合理的。”菲恩没听懂。“如果你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拉别人一把,那你自己呢?菲恩,如果你也掉到悬崖下了,谁来?拉住你?”苏又澄拯救了很多身处迷途之中的人,但她?没能治愈自己,命运之神也从不肯对她?施展馈赠,显然这太不公平。菲恩稍顿,不以为意地笑起?来?,他的语气依旧理所当?然:“不是还有你吗?虞笙,我想你会拉住我的,毕竟你是来?爱我的不是吗?”这六年里,对着脑海里的她?,他闪过无数次的“outofyleague”,他是配不上她?的,也因此,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让他产生了一阵的恍惚。在他愣神的空档,虞笙将“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菲恩,我是个贪心又自私的人,如果有人爱我,我会希望那个人永远只?爱我一个,对你,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来?的路上,我试着去想了下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人,你的眼神只?落在了她?身上——”她?自嘲一笑,“光想想,我就受不了了,所以,你只?能爱我一个人,把你所有的偏爱都给我。”她?说到这停下了。菲恩抬眸,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锁住她?,“我猜你的话并没有说完。”她?说“yes”,“作为回馈,我也会只?爱你一个人。”“then?”虞笙笑了笑,双手捧住他的脸,“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我希望你不要用掏空自己的方式去爱我。”菲恩恍惚了好一阵,“类似的话最近不少人对我说过。”他低下头,从她?的脖颈吻起?,一心二用的声?音闷闷的,“这算英雄所见略同?”她?压着气音又回了句“yes”,然后问:“那你答应吗?”“你知?道,我对你总是没法拒绝的。”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欣喜快要包裹住他,像虫子在心脏上缓慢爬行,酥痒难耐,他将她?抱到床上,单腿压住她?身体的一部分。极端的克制后,还是发出了一些暧昧的动静,反倒听上去更加色情。等她?绷直腿,又将手指插进他浓密的发间,他才将冷静自持彻底抛之脑后。……他们?第一次交往时?,黏在一起?看了部电影,分别前一晚也是,今天他们?依旧仪式感十足地用一部电影正式开启了他们?的第二次恋情。是上世纪的老片子《蝴蝶君》,讲述法国外交官伽里玛爱上了中国京剧演员宋丽玲,直到二十年后,他才知?晓自己所深爱的蝴蝶夫人是个男扮女?装的间谍,最后在绝望中,伽里玛自尽身亡。观影过程中,虞笙感慨了句“尊龙的破碎感真强”,得到身侧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她?问他怎么了?菲恩:“我呢?”虞笙一阵语塞,“没有人比你更有破碎感。”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荧幕。囚车上,同因间谍罪而被判刑的宋丽玲在伽里玛面前脱光了衣服,伽里玛问他做什么?宋丽玲说:“帮助你看清楚我的伪装。”还没等他说到“这不是你一直想看的吗”,菲恩突然挺起?腰,赤|裸的上身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里,连同他背上的伤痕。虞笙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会才伸手去碰碰那道疤,“怎么了?”心血来?潮时?的行为让人给不出合理解释,菲恩摇了摇头,躺了回去。虞笙迟缓地反应过来?,“你想和我聊你经历过的霸凌事件?”“我认为它没什么好聊的。”“可它也让你失去了一个朋友。”菲恩又摇头,“在那个人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的那一刻,就不是了。”他只?是在某个重要的节点上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而已,一旦过了那个节点,那个人便什么也不是了——至少他的自尊不再允许他拿那种懦弱的人当?成朋友。菲恩:“但不可否认,它还是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比如让我意识到有些心理伤害是无法逆转的,它们?就像污点,会伴随着我的一生,换句话说,我可能一生都无法做到释怀。”“那时?候特兰斯给我提供了一个建议,他让我学着接受这样有残缺的自己,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时?,就去创造新的美好记忆来?填充,我照做了,但是一开始效果并不好。”他顿了顿,“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体会到超出亲情之外的爱,以至于它的概念对我来?说格外模糊,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将它具像化?。直到我有了初体验后,我才对它有了一星半点的了解。”“初体验?”“六年前的七月二十号,我在波茨坦广场遇到了正在演出的你,投入的你看上去那么的开心。”菲恩指向自己的心脏,“当?时?这里有什么东西,像要炸开了,我想我就是在那时?候喜欢上的你。三年后,我又遇到你,只?是那时?的你很不开心。”“也就是说,你是在最痛苦的时?候遇到的我,而那会或许是我来?柏林后最快乐的一天。后来?,在我痛苦的那一天,你又遇到了我,而那天恰恰是你最欣喜的一天。”虞笙感觉自己说了段烫嘴的绕口令,好在他含笑的眉眼告诉她?,他听懂了这些。她?由衷感叹:“这很神奇。”“iknow,right?(我也这样认为)”一直到入睡前,虞笙满脑子都还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