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去,红色液体迅速被衬衫混沌的黑色吞噬,只?能?看出洇湿的痕迹。空气安静了会,菲恩挪开?视线,停在瓦莱里奥胸前的dior印花领带上。他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绞杀一个?人的时间和?人的身体素质、环境因?素、心理、肺内存有气量以及绞杀的方法都有关系,但不管如何,都用不了太长?时间,至于被绞杀的那个?人,会体会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喉结滚动了下,在对面震惊的反应中,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拽住瓦莱里奥领带的环形束口,不过两秒又松开?,换了只?手将他摁在围栏上。数十米高的露台,底下是空空荡荡的沥青路面,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瓦莱里奥惊吓到发不出一个?字音,只?能?凭着本能?去搡菲恩的手臂。然而被酒色掏空了大?半的身子,论力气,压根不是对面这?人的对手。菲恩纹丝未动,甚至有余力腾出另一只?手,拿起桌几上剩余的红酒,劈头盖脸地朝瓦莱里奥浇了过去。“别去找她的麻烦。”他的声音压得很实,眼睛是荒野一般的凉,“我会杀了你。”瓦莱里奥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直到菲恩松开?手,心里的愤恨和?恐惧一扫而空,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感觉。菲恩声线恢复到平淡,“最后替我转告你父亲,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瓦莱里奥先是一愣,等揣摩出他话里的警告意?味,突地惊住了。他父亲挪用公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经常拆东墙补西墙,但一直做得隐秘,会被菲恩这?种不参与集团事物?的挂名董事察觉到足够匪夷所思,还是说是菲恩的祖父卡尔文已经知情,透露出去的?就在瓦莱里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菲恩已经带着一身的酒气离开?露台,他去车上换了件备用衬衣,然后原路折返回?会馆。在虞笙面前向来含着笑意?的眉梢此刻凝着浓重不耐烦的情绪,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寒气场,像风雪落幕后沉寂的冬夜。水晶吊灯垂落的光明亮地笼罩着每一道觥筹交错的身影,随着他们大?幅度地走动,单独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变得异常黏稠,宛若烧煮过度的咖喱。他松了松衣领,一个?侧目,在人声鼎沸中一眼看见了站在甜品区前发呆的虞笙,蝴蝶安静地栖息在她的腰上。稍顿后,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有所预感的,虞笙偏过头。这?让菲恩回酒店的路上,菲恩收到了来自瓦莱里奥数十条半控诉半谴责的消息,一半在骂他对兄长态度不敬,另一半在嘲讽虞笙是个行?事歹毒的泼妇,他的祖父卡尔文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成为弗罗伊登伯格家族的一份子。即便看不到瓦莱里奥的脸,但隔着?屏幕,菲恩也能想象出他在发这段消息时气到跳脚的模样,一定滑稽到可以脱妆扮演供人玩乐的小丑。菲恩一条都没?回复,掐灭屏幕前顺手将他的号码丢进漂流瓶放逐到另一个大洋上。察觉到他的不悦,还是这种外放得相当明显的不悦,虞笙不由诧异,“发生什么事了?”菲恩先让司机将隔板升了上去,“不是什么要紧事,收到了几条骚扰消息而已。”“你那位人渣中的翘楚堂兄发来的?”“yes”菲恩说,“helikespayglipservice(他就喜欢耍些?嘴皮子功夫)”虞笙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实。”菲恩在沉默里垂下眼?帘,意外?看见自己的白衬衫下摆沾上一圈黑色印记,可能是刚才上车时剐蹭到的,面?积不大,但就是看着?异常的碍眼?,像斑驳的霉菌,用鼻子一嗅,还有股难闻的腥潮味。眼?见他眉心越拧越紧,虞笙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不由停下敲击的动作,很短的工夫,笑着?补充了句:“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我全当耳旁风听?着?,到现在基本上都忘了。”——她误解了他此刻烦躁的原因?。菲恩顿了顿,“那还记得什么?”明知不该好?奇,他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要深入挖掘下去。事实上,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包括关于蝴蝶的话?题,以及那句“菲恩的人格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扭曲了”。虞笙装出在认真回忆的姿态,隔了几秒后说:“他说你很变态,强迫我在腰上纹蝴蝶,我就骂他有病,这是我心血来潮去纹的,也是我喜欢才纹的,要他操哪门?子心。”菲恩可以想象出他们的语气和当时剑拔弩张的氛围,在宴会上积攒下来的烦闷短暂地烟消云散,“瓦莱里奥就是这样,很喜欢把事情?夸大了说,我猜他还说,我非常喜欢养蝴蝶,当然这蝴蝶里不仅包括标本,还有人。”停顿两秒,“他总爱把女性比做蝴蝶,明明自己才是哪里有香水味就扑向哪里的花花蝴蝶。”虞笙听?笑了,朝他竖起?大拇指,“答对了,他就是这么在我面?前挑拨离间的。”菲恩哼笑一声,“不过他有一点说得很对,我很喜欢蝴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菲恩沉默了会,“忘记了。”“看来是挺长时间了。”虞笙笑,“你当初在selderjund会注意到我,想和我发展下去,该不会就是因?为我腰间这纹身图案吧?”她是想到了才脱口而出的,没?有任何试探意思,但有些?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菲恩眸光一跳,侧身前倾,在缓慢的行?进车速和窗外?浮浮沉沉的光影里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