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昆仑山上出生一子,当日霞光化作火鸟,绕行昆仑,直至夜幕,才渐渐散去。”王螣嗓音嘶哑,盯着林如翡的眼神,像是在盯一头期待已久的猎物,瞳孔中仅剩的理智开始渐渐散去,只余下野兽的兴奋,“我师父便告诉我,这世上能要我王螣性命的,多了一个!”
林如翡面无表情。
“万鸟朝凤,是当年天君出世才有的异象,既然你林如翡有,虽然比不过天君,但想来也不会差的太多。”王螣道,“那日在桥下一见,我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林如翡,你很强!”
林如翡看着王螣,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的如同山巅上的雪。
他该要怕的,面前的人若能胜过林辨玉,那定然是他敌不过的对手。但林如翡却不怕,他不但不怕,还抬起手撑住了下巴,就这么冷漠的打量着对面站着的敌人。
浮花第一次看见这个模样的林如翡,和平日的他相比,显得格外陌生,然而此时此景,由不得浮花想太多,她嗅到了王螣身上那股子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简直好像刚斩杀了无数野物,剖开他们的喉咙,将他们的鲜血浸透土地的气味。
玉蕊修为最为低微,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浮花也脸色苍白。
可偏偏坐在王螣对面的林如翡,依旧无动于衷。他的确闻不到腥味,他的鼻腔里,全是桃花那股子浅淡的香气,那个一直陪着他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手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声音微凉,他说:“小韭生气了?”
林如翡没有应声,他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见他身后的人,也听不到他的问话。
“是该生气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在你面前口出狂言。”男人低了头,靠近了林如翡的耳畔,黑色的发丝垂落在林如翡的颈项,带来了几丝痒意,他轻声细语,“去吧,我在呢。”他说完话,便化作了一阵风,夹杂着簌簌的桃花瓣,铺满了整个剑台。
桃花瓣突兀的出现,就这么铺满了整个剑台,清新的香气,硬生生的压住了王螣身上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王螣盯着林如翡,绿眸中似有火光乍现,火光在他的眼中汇集翻滚,终是酝酿成了滔天怒意,青荆出鞘,王螣出了第一剑。
须臾间,四道青色的剑光喷薄而出,裹挟风雷之势,朝着林如翡破空劈下。那汹涌的剑势,竟是引起了天穹的共鸣,雷鸣暴起,原本晴朗天空瞬间覆上了厚厚的乌云,其间夹杂着金色的引线,仿若天地倒转。
原本铺满剑台的桃花,被狂风吹到了半空中,林如翡坐在漫天花雨里,无悲无喜好似一尊端坐的佛。
青色的剑气如捕食的猛虎,眼见便要扑到他的面上,这剑光比剧毒还要恐怖,只要沾上分毫,便会被撕个粉碎。
林如翡眼中的时间凝固了,王螣的动作在他的眼中缓慢无比,甚至包括那迅捷如虎般青色剑气,也好似蠕动一般,林如翡抬手,中指和食指轻轻的夹住了一瓣被吹起的桃花瓣,他微微偏头,便将手里的花瓣如刀刃般飞了出去。
花瓣瞬间化为血红的剑气,朝着青色剑气猛扑过去。
两道剑气相撞,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随后万籁俱静,站在剑台旁侧的浮花耳朵嗡嗡作响,她茫然的扭头,看见玉蕊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的声音,随即,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好像流出了什么湿润的东西,抬手一擦,看见是自己手指上沾了鲜红的血液。
身侧的玉蕊也是如此。
这个级别的比试,本就不是她们能看的。
不过是第一剑而已,她们的耳朵,已经被震聋了。
台上的王螣瞳孔竖了起来,脸颊两旁开始隐隐浮现不明显的鳞片,他看着剑台那边的林如翡,声音嘶哑:“我就想知道,师父为何会夸一个从未谋过面的人那么些年,林如翡,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活生生的人,却比不上一个名字么?”
林如翡说:“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师父。”
“你自然是不认识。”王螣冷冷道,“可我却已经认识了你足足二十三年。”
林如翡却笑了,看着王螣,像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小孩:“那又如何?”
王螣却好像被林如翡的微笑刺激到了,他嘶吼道:“如何?只要过了今日,过了今日,你们林家弟子,整个昆仑派,都会记得我王螣的名字!是我杀了你林如翡,我才是最厉害的剑仙!”
林如翡道:“你已出了一剑,现在轮到我了。”
他没有故意放重语气,但王螣却莫名的心脏一缩,脚下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好像野兽在发现致命敌人时,不由自主的反应,王螣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
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一枝瘦纤细的桃枝。
林如翡心领神会,抬手便握住了它。
站在剑台旁的林辨玉瞳孔微缩,受伤的脸颊更白了几分,他认出了那束桃枝,就是他之前偷偷从桃树上撇下来的。
因为这,他还被桃树使坏绊了一跤。
而此时,那状似无奇的桃枝出现林如翡手里,却化作令人畏惧的存在。
林如翡头顶上厚厚的乌云开始聚集成一个巨大的风暴,刮起的大风甚至开始将周遭的树木连根拔起。
然林如翡端坐剑台,稳如山岳,他抬手,轻描淡写的挥出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