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衙,正堂。
“苏将军,有事?”
年轻道士着一身素雅青袍,袖口领口绣有华贵的金纹。他大摇大摆坐在县令的位子上,手里头端着茶杯,慢悠悠开口发问。
“小小一介校尉,当不得将军之称。”
台阶下站着一个中年甲士,满脸络腮胡子。
“某来此,是和小仙师商议打开县衙大门,收纳城内流民的一应事宜。”
“这便奇怪了。”
年轻道人用杯盖刮了刮茶面上的浮沫子,小小啜饮一口,才不慌不忙说,
“这种开门揖盗的昏庸举措,我何时同意了啊?”
“小仙师,”
校尉深吸一口气,抱拳垂首,
“据末将勘察,凶潮已经过了这片坊区,此时下令开门,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也好为小仙师赚一份仁善的美名。再者,某麾下的血性将士们,不忍流民之惨状,多有议论……”
“不准。”
年轻道士重重一放杯盖,瓷器磕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
校尉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充满苦涩。
眼前的小道士,没品没阶,却是叶法善的第三代徒孙,之前专门负责整理宫中的道经典籍。
这次妖乱长安之祸,他带了两队神将猖兵来,明摆着是镀金攒前程的。相比之下,自己一个没有根基的底层武官,去年靠运气才补缺调入京城,在对方面前根本没有提意见的资格。
不服气是肯定的,但情势比人强。
“苏校尉,你不本分啊。”
看对方不肯回去,道士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话算是相当严重的了,校尉脸色一变,“小仙师何出此言?”
“我问你,朝廷派你来干什么?”
“朝廷有令,配合神将猖兵,驻守万年衙署,协助抵御凶潮。”
“朝廷派你做事,你的本分,是把事做好,不是做多。”
年轻道士娓娓道来,
“苏校尉,别怪我话说得重,我是为你好啊。是,你有善心,你讲仁义,看不得百姓受苦难,但这衙署之内可都是高官贵人的家眷,但凡有一个妖孽混进来,伤了他们一层油皮,这份差事就砸了。我有道统师门护着,大不了前程稍挫,回宫里再整理几年的经书,你,却少不得一个狂妄渎职的罪名!”
校尉吞了口唾沫,额头冷汗津津。
“而且,当初我让你放箭的时候,你脸上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也照做了么?我知道,你下令兵卒们把弩抬了几寸,只吓人不伤人,但,你终究是放了箭。”
年轻道士顿了顿,
“千万莫忘记,你这身校尉甲、虎贲皮,不是那些草民给的,是朝廷给的,是圣人给的!”
“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