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买的人出了问题,”贺江淮下意识看向银霄:“下地窖?”
银霄摇头,没有犹豫地看向最为眼熟的田吉光:“来者不善,你带商客往北,走去夏
国的商道,在城营附近停下,我会去接你们。”
田吉光连忙点头。
他记得城营,但是没想过带着商客往这个方向走——城营附近都十分危险,随时可能被射杀。
但是银霄说出来的话,就和他所做的事情一样靠得住,他让他们往东,哪怕东边是刀山火海,他们也相信会得到解救。
“马上走,”银霄看向贺江淮,“你和我留下。”
田吉光扭身就走,和小弟们一起火速带走商客和马,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凉风之中,到最后连马蹄声都听不到了。
整个榷场只剩下贺江淮和银霄两人。
银霄大步流星走进榷场,拉开杂房抽屉,伸出两条长胳膊,一股脑将里面的文书全都抱了出来,悉数扔给贺江淮:“烧掉。”
文书乃是三个月一烧,正是榷场兴旺之际,三个月积攒下来的也足有半人高,贺江淮立刻将文书分成好几份,来回往每个炭盆里丢,榷场中只要过了中秋,就会点上好几个大铜火盆,文书在火盆里燃烧,整个榷场变得乌烟瘴气,到处都是飘浮的纸灰。
贺江淮让黑灰蒙住面孔,连带着两个鼻孔也黑黑的,再加上鼻青脸肿,显得十分狼狈。
他顾不上自己狼狈,只是一个劲的烧,心中焦急,很怕时间来不及——两刻钟在他的脑子里,短暂的好似流火。
官府对于走私,偶尔也会有动作,他们上下打点,每一次都会提前得到消息,将东西藏匿起来,唯独这次,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来者不善。
他们是万万不能落入衙门里的,尤其是这些文书,上面有客商详实的姓名和交易情形,再加上地下榷场的担保,足够让官府将他们一网打尽。
纸灰让贺江淮视线朦胧,他尽可能快的跑动,将文书分送到每一个铜火盆中,又用余光去看银霄。
银霄没有闲着,他打开地窖,将杂房中一切带有个人痕迹的东西搜罗出来烧掉——有落款的折扇、绣了姓名的衣裳、有宋绘月字迹的话本子,又多又杂。
他搜的很细致,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等到他将东西全都烧掉之后,贺江淮的文书还剩下一小摞没有烧完。
马蹄声已经顺着风传了过来,贺江淮听的心头直跳,满身都是汗,手也开始哆嗦。
银霄夺过没有烧完的三十来份文书,塞进怀里,提过水桶,泼在炭盆中。
黑灰和热气蒸腾而上,每一个炭盆都受到了洗礼。
“熄火!”
贺江淮立刻上前将油灯里的灯芯捻灭,银霄也熄了蜡烛,最后抱走了放在榷场中小几上的普贤菩萨。
两人没有马,官差又近在咫尺,贺江淮简直觉得自己是插翅难飞,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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