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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身后突然传来迟疑的声音：&ldo;如蕴，是你吗？&rdo;这个声音，刘如蕴不愿再想起，但是偏生还是想的起来，不就是自己和离的前夫，潘大爷的声音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如蕴还在思索，猛可想起王兰芝是刘大奶奶的表妹，难怪呢，想来刘大奶奶陪的客人就是王兰芝了，这才不让自己去见，到时见了不知要怎么说。

见刘如蕴不转身，潘大爷的脚，不知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该守了礼仪退了出去，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就算今日已经和离，另娶佳人，也只有她能称为结发之妻。

看着刘如蕴有些消瘦的背影，潘大爷不觉有些叹息，她比原先清瘦了些，难道是寡妇的日子不好过？想到这里，潘大爷又是深深叹息。

听到他的叹息，刘如蕴的心头也似有些触动，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潘大爷忙屏声静气，预备等她转过身来，谁知刘如蕴只是侧过身子，连头都没回：&ldo;潘大爷，男女授受不清，还是请出去罢，这里。&rdo;潘大爷见她不愿意转身，手握成了拳，三载夫妻，她竟如此不念旧情？随即手又颓然松开，是了，她若能念旧情，也就不会和自己和离，更不会。

潘大爷不忍再想，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如蕴还是像原来一样，喜欢穿镶浅紫色边的衣裳，衣裳上没有花纹，腰上的带子上系的荷包里发出的香味，也是她喜欢用的。如蕴如蕴，我记得如此多你的事情，你怎能说，我统都忘了呢？如蕴，难道你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刘如蕴等了一会，感觉到潘大爷还没走，总这样僵着也不好，转过身刚想说什么，潘大爷已经一个大踏步过来，看着她，刘如蕴见他走过来，猛然想起和离前一天，他在潘家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往后一缩，用手抱住自己。

潘大爷见她这个动作，重重的叹气：&ldo;如蕴，你竟如此恨我？&rdo;刘如蕴的眼底一片清明，看都没看他，只是道：&ldo;潘大爷，你已另娶，我现守节，说旁的又有什么用呢？&rdo;另娶，想起那温柔似水的王氏娘子，潘大爷觉得她有时太过柔顺，若能似刘如蕴一样，有些烈性多好？

刘如蕴等不到潘大爷的回答，轻轻福了下去：&ldo;潘大爷，愿你和新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勿念前情。&rdo;潘大爷的口中除了苦涩之外，现在好像又添了一种滋味，有点腥味在口中蔓延，他慢慢的向外退去，如蕴，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潘大爷眼里的绝望刘如蕴看的很清楚，但是就算知道，那又怎么样呢？终究他们，还是别走一方，当年鸳鸯花烛之下，结下的同心誓言早成了笑话。

他已有妻，而自己，总有一日会另有夫吧？到那时，什么恩怨痴缠，都成了过眼云烟。

潘大爷退出门外，看着门里，一步错，步步错，有丫鬟的声音响起：&ldo;表姑爷，奶奶请你去，说是表姑娘要走了。&rdo;潘大爷忙收了思绪，跟着丫鬟走了。

第19章

听到丫鬟的话，刘如蕴本要坐了下去，又缓缓起身，看来自己大嫂陪完了客，也要下来了。

果然不过一会，就听到刘大奶奶的笑声：&ldo;哎呀小姑，有客来了，累你久等了。&rdo;珍儿在前面打起帘子，刘大奶奶笑的满面春风的进来，刘如蕴笑着上前：&ldo;不碍事的，不过就是看了几页书，大嫂就来了。&rdo;

刘大奶奶已经看到桌上放了一本书，也没细看刘如蕴看的是什么书，携了她的手道：&ldo;不然我们到上面坐去，这个地方是你哥哥算账的地方，窄小的很。&rdo;刘如蕴忙说不用，两人说笑了几句，刘如蕴方想问什么，丫鬟匆匆进来：&ldo;大奶奶，表姑娘又回来了，说是忘了什么东西。&rdo;

刘大奶奶刚站起身，嘴里还道：&ldo;这个兰芝，怎么还这么丢三落四的，日后怎么当家主事。&rdo;帘子一掀，王兰芝笑嘻嘻的走进来，见了刘大奶奶，笑道：&ldo;表姐，我的荷包拉在这里了。&rdo;

说完了王兰芝又看向刘如蕴：&ldo;不知姐姐也在这里，多有得罪。&rdo;说着行下礼去，刘如蕴赶忙还礼，王兰芝想是在熟人面前，和前两次看见的都不一样，谈吐也要更活泼些，说了两句，刘大奶奶笑道：&ldo;好了，兰芝，我们去寻你的荷包吧，下次可别再乱放东西了。&rdo;王兰芝应了，回头对刘如蕴道：&ldo;姐姐，改天我再去寻你，今日还有旁的事。&rdo;

改天去寻自己，这话就像个霹雳一般，刘如蕴的心顿时又怦怦乱跳起来，自己可是潘大爷的前房妻子，看王兰芝这个模样，是想和自己常来往的，都记不得自己回答了什么，等她们走出许久，刘如蕴才坐了下来，细细思量起来。毕竟被妻子和离也算男子的耻辱，为男子者，怎会主动嚷嚷自己是被妻子和离了呢？

到时自己只要把王兰芝当做一般的人相处就可，思量一定，刘如蕴又拿起书来看了，还是书最好，可以疗饥，可以解困。

帘子掀开了，陈妈妈笑着走了进来，她面上异常有神采，想是和旧日同伴又拉了些什么家常，见刘如蕴独自坐在那里，陈妈妈奇怪问道：&ldo;姑娘，怎么大奶奶还没陪完客？&rdo;刘如蕴刚要答话，又传来脚步声，刘大奶奶下来了，陈妈妈住了口，给刘大奶奶行礼。

姑嫂两人不过谈些旧日家常，等到刘大爷回来，留刘如蕴用了饭，席间也绝不听到刘大爷提起让刘如蕴回松江的事情。

刘如蕴的气总算是出的无限顺畅了，往日的机锋又回来了，和刘大奶奶说说笑笑，刘大奶奶瞧着刘如蕴，叹息道：&ldo;还记得当日我嫁进刘家时候，小姑才刚满五岁，现时却连观保都要定亲，我要做婆婆的人了，焉能不老？&rdo;

观保是刘大爷的长子，今年十四了，刘如蕴听的侄儿要定亲，不由笑道：&ldo;原来观保都要定亲了，定的是哪家的姑娘，人品相貌如何？&rdo;刘大奶奶笑道：&ldo;定的是南京城里邱家的姑娘，比观保小一岁，人品，相貌都是上上的。&rdo;

听到刘大奶奶称赞自己那个儿媳，刘大爷摇头笑道：&ldo;你嫂子还是这个性子，见到自己喜欢的，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好，不喜欢的，连瞧都不瞧一眼。&rdo;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刘如蕴就知道邱家姑娘定是得了刘大奶奶的喜欢，只是浅浅一笑。

刘大奶奶白丈夫一眼：&ldo;你啊，要做公公的人了，日后可不许再和那些丫鬟调笑。&rdo;刘如蕴听了这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当着自己妹妹，刘大爷有些赧然。刘如蕴忍住笑，又道：&ldo;原来大哥是为了侄儿的亲事才来南京停留的，照这个样子，是等定完亲再回松江呢？还是完婚后再回去？&rdo;

刘大爷还没说话，刘大奶奶就开口了：&ldo;本来说的是，等把亲事定下，过了礼，前后也就耽误三四个月的时间，现在既遇见你，你哥哥的意思就索性在南京买所宅子，让观保也过来，到时等他在南京完婚后再回去。&rdo;

刘如蕴听到这里，知道刘大爷是为了自己才在南京停留的，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刘大爷倒怪起妻子来：&ldo;你啊，说这么多做什么？现在南京这边也有许多茶叶行，我再来开家茶行也是常事。&rdo;

刘大奶奶一笑，用完饭，又坐在那里谈了一会，听着刘大奶奶在那里说自己的那个儿媳有多么多么的好，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没有出嫁时候的情形，刘如蕴唇边一直含笑，邱家，听了半天的刘如蕴觉得邱家的情形怎么有些耳熟，邱家，邱梭？

刘如蕴不由开口问道：&ldo;大嫂，邱家是不是有个入了耶稣会的男子？&rdo;刘大奶奶奇怪的看了看她：&ldo;确有此人，不过照了亲家母说的，是从小就失散了，后来才寻到的。&rdo;

从小失散，刘如蕴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邱家这个理由真是找的极好，刘大爷并没有和妻子一样，只顾着谈笑，看见妹妹唇边露出的笑，听的那个邱公子和文聚楼来往极频繁，难道和自家妹妹？

刘大爷也没说出来，又叙了一会，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刘如蕴也就告辞回去，坐在回去的轿子上，刘如蕴不由想到，自己原先确有些任性，只是木已成舟，旁的事再去想也是无益了，还是好好把现在的日子过好。

王兰芝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过几天来寻刘如蕴，想来也不过是随口所说的。侄子要定亲，刘如蕴和陈妈妈两人都精心挑选礼物，观保是长子长孙，从小就得了刘老爷和刘太太的疼惜，刘如蕴没出阁前，也极喜欢这个侄子，手把手教了他几本书，陈妈妈是刘如蕴喜欢的，她就是赞成的，自然也跟着刘如蕴对他喜欢。

等到礼物都选好了，观保也来了，刘如蕴知道消息，带上东西就去了刘大爷住所，本以为姑侄许久没见，定是十分亲热的，等到见了观保，见观保比原先长的高大很多，穿了一身簇新的衣服，头发也全梳了上去，不再似原先一样做披发打扮，心里十分欣慰，刚说了一句：&ldo;观保，你长大许多。&rdo;

观保却不似原先对刘如蕴那样亲热，只是僵硬的行了个礼，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就对刘大奶奶道：&ldo;娘，儿子还有旁的事，就不陪着了。&rdo;说完就出去了。刘如蕴没想到侄子竟是这样，手还僵在那里，刘大奶奶已经站起来来，嗔怪自己的儿子：&ldo;和姑姑许久不见了，竟这样生分了。&rdo;

刘如蕴虽能想到必有人对自己不满，谁知这个人竟是自己历来宠爱的侄子，此时心里就似被针刺了一下那样的疼，手过了许久才放下来，眼里又要有泪落下来了，却还是勉力说出一句：&ldo;嫂嫂，观保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也不必怪他。&rdo;

刘大奶奶怎么不明白，只是叹了一句：&ldo;小姑，你别往心里去。&rdo;也就由观保去了，只是方才还谈笑风生，此时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和去别人家那样应酬差不多，刘如蕴心里有股气不知怎么发，临走之时把预备的礼物拿出，刘大奶奶打眼一看，也不是说礼物贵重，而是能看出备的精心，都是些观保喜欢的东西，摸着礼物，刘大奶奶叹道：&ldo;小姑，倒委屈你了，观保他还孩子气，你别放在心上。&rdo;

委屈，为什么人人都爱说自己受了委屈，自己既选了这条路，自然也就想到这样，只是微笑一笑，刘大奶奶想说什么，终究又止住了，吩咐丫鬟去请哥儿来送客，丫鬟去了一圈，回来垂手报道：&ldo;奶奶，哥儿说事忙，就不下来了。&rdo;

刘如蕴到了此时，倒真觉得有些委屈，刘大奶奶骂了一句：&ldo;这犟孩子。&rdo;就要亲自去寻儿子，刘如蕴忙拉住她：&ldo;嫂嫂，不必了，观保他。&rdo;刘如蕴叹息：&ldo;总是有自己的事情的。&rdo;刘大奶奶拍了拍刘如蕴，把她送到厅前，直看到她上了轿子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