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衡没想到他居然能猜中自己的心事,“那贵君觉得呢?”
卫渊清向前走了两步,他只看着面前的湖水,湖面那般平静,连一丝波纹都不起,“那是因为你,并不是真的没有了退路。你知道,陛下当然也知道。”
卫渊清说完这句,便转身往回走,阮衡不解,“贵君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卫渊清侧眸看着他,明明是极其温润的相貌,阮衡却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几分凉意,“方才本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阮衡更是惶惑了,他仔细回想卫渊清方才说的话,还有他刚才的举动,他一直盯着的是面前的湖。难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投湖自尽,用死来逼迫长宁?
他看向卫渊清,卫渊清却道:“阮公子是聪明人,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卫渊清从瑞祥身边走过,瑞祥跟着他往御花园而去,却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肯定,他会按主子的话去做?”
卫渊清漠然道:“他的野心几乎藏不住,这样的一个人,别说只是投湖,即便你放一把匕首在他眼前,他也会铤而走险。等着吧,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有一出好戏了。”
瑞祥犹豫道:“可是陛下她,并不喜欢这阮公子啊!”
卫渊清凉声道:“是啊,她如今喜欢的是薛迹……”
卫渊清回了座上,刚饮了一口茶,便听到侍卫来报:“陛下,明成县君他投湖自尽了!”
长宁眸色一变,立刻问道:“人可有事?”
“已被熟识水性的宫人救起,只是尚昏迷不醒。”
众人听到阮衡落了水,漠不关心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是不少,而萧璟却发现长宁的眼神中并非是关切,她怕是猜出了,阮衡怎么会自尽呢,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长宁立刻吩咐道:“去传太医过来,为明成县君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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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恩阁,长宁回来便躺在榻上,薛迹慢慢靠近榻前,而后坐了下来,她头上的发簪还未除,薛迹怕她一转头又被硌到,伸手替她将发髻之上的华胜除去。
薛迹往前偎了偎,从后面抱住长宁,“还在为了阮衡的事心烦吗?”
长宁低声道:“父君在我幼年之时便病故了,那些年只有姑母是真的关心我,到后来,是他。”
薛迹愣了愣,“他?”
长宁分明听出了他的疑问,却依旧道:“阮家在我心里,不同于别的。我初登帝位之时,许多人都以为我会大封阮家,光耀父君门楣,或是对阮家的人委以重任,可我却并没有这么做。或许连姑母都不理解,可那时我的处境比现在要危险得多,身边除了一直教授我学问的少师,无旁人可信。我身为皇帝,却看不清自己的前路,我不想将阮家拉进这漩涡之中。我本想着,若是今后李氏蒙祸,因为不参与朝政,阮家也可寻一丝活路。可我低估了人心底的欲‖望,即便这权势两旁是刀山火海,也有人愿往之。”
薛迹心头一紧,“你决定了?”要纳阮衡入宫。
长宁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阮衡是被救活了,可却也丢了半条命,若她不纳了阮衡,他便是名誉尽毁,还有阮家的声名,阮婕听闻幼子自尽,急急忙忙入宫来,在她的脚边跪下哀求,她又怎么拒绝?
第44章冷落她纵然喜欢薛迹,可有些决定也是……
薛迹心中凉了一片,“那陛下会宠爱他吗?”阮衡毕竟与旁人不同,他背后的阮家,还有她的父君,这样的情分是绕不开的,那些人可以冷着,可以不去见,阮衡也可以吗?
长宁回身,看着薛迹有些不安的神色,“他要的是朕的宠爱吗?”
薛迹知道,让阮衡入宫非长宁所愿,他不怪她,可却还是会惧怕,更对这阮衡产生许多敌意。薛迹抱住长宁,“我不舍得将你让给任何人,不管他要的是什么。”
长宁不需要他的答案,她比谁都清楚,阮衡想要的是做太女的生父,是这背后无边的权势。
长宁抚着他的背脊,轻声道:“那你呢,你想要个孩子吗?”
薛迹被她这番话问的怔住,他沉默了许久,才道:“若是当初,我或许可以说我什么都不要,可现在我不想骗你,我想要的很多,哪怕现在我没有子嗣之念,可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改变主意,我最想要的,是能一直守在你身边。”
长宁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她没再继续问下去,她纵然喜欢薛迹,可有些决定也是不会因他而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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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衡还是入了宫,长宁将册封之事交予萧璟,另外嘱咐了一句,“之前入宫的几位选侍,也一并册封了吧,不必依循旧制,至于封号,也由你来定。”
萧璟却还是问了句,“那阮家表弟的品级,陛下觉得是卿位还是?”
长宁轻轻丢了句,“侍君吧。”
萧璟应下,侍君之位不算太高,却也不低,对阮衡而言刚刚好。不过方才长宁的话,不必依循旧制,旧制之中,只有侍寝之后才可册封,是连这些都省了吗,那今后呢?
“其余选侍都已经入宫多时,可现下阮表弟住在宫中,可否要格外开恩,允他回家与亲人话别。”
长宁对阮衡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不必了,他既然这么想入宫来,许是早已经话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