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绳子上下翻飞,林铃的心绪也随之起伏,如果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像线绳一样就好了。可以织出美丽的图案,可以系起复杂的绳扣,但只要拿出决心来,轻轻一剪,就断掉。
天涯海角,一别两宽,那才是她奢望的最好的结局,而他不肯给。
苍凛望着林铃的侧脸,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他被人夺走的小公主藏着满肚子的心事和委屈,却一个字也不肯和他说。
枯坐了大半个晚上,林铃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手上的彩绳,苍凛的目光也没有离开过林铃的脸。他突然间有了觉悟,她是想要和他长久地相持下去,让他的爱在这样的煎熬中一点点干枯,直到耗尽。
但是她错了。
他的心脏每跳一下,他就更爱她一分。她的沉默和任性只会让他心疼,让他更爱她。就算生命走到尽头,他的爱也要继续留在她身上纠缠她,他不放手,再也不会放手。如果她不再爱他,那么只要他双倍爱她,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在这个信念的支撑下,苍凛的身体竟然有了起色。
所有来自李丰茂的规劝他都认真地听,努力配合执行。他甚至放下了他视之为第二生命的工作,不再要求去公司了,只让人每天过来汇报情况。
苍凛心衰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他的情况复杂,不宜再动手术,保守治疗是最好也几乎是唯一的办法。所谓身体有了起色,其实也不过就是能坐着轮椅在家里转转,做些十分轻省的事情。比如,做饭。
只要有耐心,要做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羹并不是困难的事。林铃回来的时候,苍凛已经在砂锅前守了三个小时。银耳熬得微融,又稠又糯,他盛出一碗递给她,笑道:&ldo;和你的手艺比不了,但是不难吃,尝尝看?&rdo;
林铃接过碗,喝了一口。她不置可否,浓密的睫毛遮住眼里情绪。
原来给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是这种感受,真是不错,苍凛心里高兴,驱动轮椅行至林铃所坐的椅子旁边,拉住她的手,柔声问:&ldo;宝贝,你喜欢吃什么,我学了以后每天做给你,好不好?&rdo;
林铃低头看拉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在恒温的室内仍然湿冷,筋络分明。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只手的主人应该去外面的世界呼风唤雨,而不是在家里做好一锅甜汤等她回来吃。
她无端端觉得烦躁,他却还要火上浇油:&ldo;帮你开了新的□□,是用你自己的名字。之前的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可以原谅我吗?&rdo;
林铃忽然站起身,冷厉的目光直逼苍凛。坐在轮椅上而显得矮了一截的男人温和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了的小孩子。
她被他那种宠爱宽容的目光看得越来越火大,她把一碗银耳羹反手泼在了地板上,挑衅地说:&ldo;你看,覆水难收,我不能原谅你。&rdo;
苍凛不恼不怒,很平静很认真地问:&ldo;如果覆水可收呢?&rdo;
林铃咬着嘴唇,把手中的碗用力往地上一砸:&ldo;破镜难圆!&rdo;
她转身跑上楼,跑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扑进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很久之后,林铃慢慢地爬起来,丢了魂似的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脱下了上衣。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ldo;瑜伽师地论曰:红莲那落迦,与此差别,过此青已,色变红赤。皮肤分裂,或十或多。故此那落迦,名曰红莲。&rdo;
&ldo;俱舍论记曰:钵特摩,此云红莲华。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rdo;
&ldo;红莲乃地狱业火,可以烧尽尘世污浊。等我画出红莲图烧掉,天地间的业障,我的业障,便都散了。&rdo;
夜雨霖霖,穿僧袍的男人虔诚吟咏。与他慈悲的言语不相匹配的是老辣狠厉的手法。钢针蘸了特殊的药水,把诡秘的红色一下下刺进她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