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喝口水歇上一歇还要赶紧下地去监督。江秋月一走,尝到甜味的小孩子们呼啦跑出门想跟上。柳建国糙手一伸,提住小孙子的后衣领提溜回来,“你小子皮啥?乖乖呆家里陪你老太。”小孩子不干,左扭右扭想脱离魔爪跟上大部队,嘟嘟囔囔的反而被发现嘴巴里嗦着水果糖,一股苹果味。柳建国问是哪来的,小孩子说是漂亮姐姐给的。想想他孙子说的应该是刚才两人中那个白嫩小姑娘。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平时能弄到白糖红糖给家里人冲水喝,像是这种清香无比的高级水果糖却是很难换到,关键是县里副食店都缺货。又听他娘在一旁问,“小姑娘看着没多大,文文静静像是能安生的,你今儿个咋忘记派人接了?”柳建国皱皱眉,每次来知青前队里都会接到通知,他咋会忘记接人,只不过安排的人没去罢了。想到村支书那边的人,不知轻重又总是自以为是的捣乱,真是头疼。又听老母亲说人是大队书记直接开拖拉机送到门口的,不由沉思两人的身份,心下记了一笔。队长家在村头,距离知青点要绕过村外一条路。好在帮忙的几个小伙子给力,抗包拿东西不在话下,江秋月只需挎着帆布包跟在后面。一路上遇到去送水的人,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还有不远处劳作的农人,遥遥看过来一眼,大家都知道知青点来了新人。江秋月也在观察他们,不同于见过的大队书记几人和队长一家的穿着,普通人一般都逃不开蓝灰黑三色,衣服上好点的手肘肩膀巧妙地打上补丁,艰难一点的基本都是补丁落补丁洗的发白的样子。从京都到这里,她是初来乍到或许是两人嫌弃的目光太明显,另一个小伙子将军绿包放到院中,呲牙一笑。“唉,咱村条件还是好的,队长和村支书两家有本事砌的青砖大瓦房,剩下都是泥胚子造的,比隔壁村住猪圈牛棚的好哩。”林文清经他一说反应过来,抹了把脸立马转换成笑脸,给帮忙的几人递上香烟,几句话就成了好哥们。等人走了,跑到江秋月跟前唏嘘道,“今天可是破大财了,这地方咋整,能住吗?”江秋月斜看他一眼,说能住是能住的,之前来的知青不是已经在住吗,就是不知道房间怎么分配的,他们还要等等人回来。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贸贸然闯进去印象不好。林文清这人不轻易吃亏的小心她也能看出,有点势力眼有些能力。从包里摸出一包凤凰香烟扔给他,那是江母给她准备用来打点的东西,被她挪到空间一角另放。林文清笑眯眯接过,一看牌子眼睛亮了,反转两下摸了摸塞进了口袋里,直说赚了。知青点除了房子是土胚的,小院边缘更是在底部只垒了几十工分的泥土堆,上面插满了树枝权当院墙了。再说房子,其实就四间半,当中一左一右两间大屋的木门上都落着大锁头。窗子上贴着旧报纸封死的,林文清只得扒着门缝隙往里看,发现应该分别是男女生住的。其余两间小的在一边,挨着主屋,一个是灶房一个像是杂物房放着农具家伙。还有半间完全是贴着主屋搭的小棚子,不知道是干嘛的。房子前的空地上开辟了一小块菜地,青菜和葱蒜刚冒出个头。从早上下车整到现在,日头高照,已经到中午了。两人各自各自找地方歇息,等了片刻,院外走过来几个扛着锄头铁锨的青年男女。“哟,来了新人啊。”一群人大老远就看到知青点院里有人,进门仔细看果然是来了新人。有人立即抱怨,“这个时候来新人是想饿死我们啊!”江秋月看了眼发牢骚的学生头女生,二十左右的年纪,灰色裤子蓝布褂,个子中等人很瘦,面貌小巧。在她观察这些人的时候,林文清已经跟当中的领头人接上话。知青中能带头做主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岁的男同志,自称姓陈名中华。陈同志简单问了两个新人的情况,开始给他们分配住处。男知青有五个,都住在东间,林文清当然要跟着他们住,凑合挤挤。女知青只有三人,加上江秋月总共四人,住西间的屋子比男生那边六人一屋好一些。他们中午下工吃饭,下午还要下地干活,对于新来的人口头上表示欢迎,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可而知。当下今天轮到的人去灶房做饭,陈中华看着新来的两人犯了难。大家的口粮每天都是有定数的,吃多少用多少就那么点,不然熬不到下次分粮。两个新来的口粮估计要到晚上才能拿到,还是从明天算起的。今天中晚这两顿总不能他们吃让两人看着吧?一起吃的话旁人肯定不乐意,本来就吃不饱,再加两张嘴分薄他们的粮食谁会愿意啊。江秋月两人不了解情况,初来乍到的等着老司机先安排。他们一个是从物资丰富的现代过来没多久,一个在京都家里时总能填饱肚子的少爷做派,哪里会想到在这里一口粗粮都要左右衡算。没等陈中华决定拿出自己的口粮垫上,大门口进来一人。是之前送江秋月过来的小伙子,端着一小簸箕拳头大的窝窝头,说是先当做新知青今天的伙食,这月的口粮等晚上会送过来。知青们闻声都聚拢过来,看到窝窝头一个个脸带喜色。陈中华诧异,接过簸箕让做饭的女知青倒进灶房的馍筐,又寒暄两句打听到是队长柳建国亲自让送来的东西。在那人拎着簸箕走后,陈中华仔细打量新来的两个,看到他们身上簇新没补丁的衣服,尤其是女同志比其他人健康很多的气色,暗自思忖别来了两尊难伺候的祖宗。然而两人没他想的那么刁难。林文清提上他的小皮箱乖乖跟男生们回东间安顿。江秋月跟在一开始抱怨的那个女生后边,看她利落地打开西间大头锁。“我叫刘爱英,你可以叫我刘同志。”她推开门侧身让江秋月进屋,瞅瞅对方白嫩的小脸,哼哼道,“我看你比我小,叫我英子姐也成。”江秋月顺话接下,“英子姐,我叫江秋月,你叫我秋月就行。”一边应话一边观察以后要住的地方。屋里不大不小,没什么布置,甚至连当初江家的都不如,靠北墙一排土炕大通铺,上面三张铺盖被褥,各自床尾有大木箱子,炕下搁着脸盆茶缸子。刘爱英上下打量江秋月身上的簇绿军装和全套配置,呲地一笑,“你这名字真文艺,一股子资本主义味儿。”等江秋月拉回视线,挑挑眉平静回道,“我排老三,上面还有叫春和夏的大姐二哥,爸妈他们文工团总讲究个月啊水啊的,顺着就给起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