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呀!”
林夏不由得毛骨悚然,心中的感觉已经不是害怕这两个字能形容的了,整个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无数的电极刺激着,从头上到脚下全都是酥麻的。
人类的情绪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东西,任何一种情绪到了极点都会发生转化,变成另一种感情色彩的情绪。比如说恐惧,当一个人恐惧到了极限,就会转化成愤怒……
林夏小姐这辈子最大的武器,除了那一身天上之姿的皮囊之外,就是能让白起也避之不及的愤怒了……惹什么人也别惹女人,惹什么女人也别惹一个在胡同里长大、从小打遍街坊无敌手的女人!
“滚出来!”一声大吼之后,林小姐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愤怒地向楼梯上方冲去。管它什么恶灵不恶灵,谁敢这时候吓唬本小姐,谁就准备挨揍吧!
林夏瞬间化成了一道愤怒的闪电,咆哮着横冲直撞,一路上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栏杆,转了多少的弯路,终于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点光亮。
不会错的,就是那双眼睛!“今儿本小姐跟你拼了!”还没等对方动手,已经狂暴化的林夏便纵身跃了过去,如同猛虎扑食一般。
对方被她的气势搞了个措手不及,正想向后退一步闪开,却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林小姐一个漂亮的燕子三抄水已经到了眼前。
林夏祖传的金丝缠刀手早就忘干净了,也顾不得什么招式,现在只有闭着眼睛打一套“王八拳”。
所谓王八拳,其实是胡同里小孩子们打架时用的乱拳,讲究的是要把双拳好似风车一样地舞起来,令对方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有挨打的份。而林小姐在王八拳上的造诣,远胜于一般人……那真是拳拳到肉,声声似铁,令人对被打的那位顿生同情。
“等等!等等!”对方求饶道,“先别打了!”
林夏心中一闪,仿佛是个年轻男孩的声音,语气很痛苦,但是嗓子却是清清亮亮的,听上去十分悦耳。不太像是个恶灵,倒像个练过很久声乐的男孩。她心里想着,手上的拳头也停了,在黑暗中一把抓住了对方胸前的衣服,掏出手机来照亮。竟然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一双灵活的眼睛闪亮如星。
“你真的能看到我?”年轻人惊异地问。
“我何止看得到你,还能打得到呢!”林夏晃了晃拳头,“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从实招来!”
叁
“真的看得到啊!”年轻人愣了片刻,转而狂喜,激动地摇着林夏的手臂,“那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了!能帮我个忙吗?你认不认识大夫,要最好的大夫!”
林夏被问愣了,没想到这人上来什么都还没说就让自己找大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实话实说:“我倒是认识个姓白的大夫还不错。”
“他在哪儿?”年轻人一下子找到了救星,激动地问,“大夫在哪儿?”
协和医院心脏科住院部,走廊上空无一人。值班护士趁着大家午睡的工夫,也趴在桌子上打盹。
“大夫在哪里?”
这个声音生涩得如同久未转动过的齿轮,低沉压抑。
小护士被吵醒,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吓得一愣。站在柜台外的男人有一头银白的头发,和一双狠戾的眼睛,让她想起了某种食肉动物。
“你说什么?”小护士颤巍巍地问。
“你们的大夫在哪里。”“那个办公室。”小护呆呆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屋子。
“谢谢。”
“别客气。”护士愣在原地,看着那孤独冷厉的身影一步步向着值班医生办公室走去。整个人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是要干吗来着?好像是在问大夫在哪里……
此时此刻,与协和医院一城之隔的雍和宫里,冰雪还未消融,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茶香。
雍和宫,在康熙年间是雍亲王胤禛的王府。老皇帝死后,胤禛便继承了皇位,搬进了皇宫之中,他就是人们所说的雍正皇帝。这座府邸后来就被改成了行宫,被称为雍和宫。清朝的皇帝大多笃信佛教,尤其是藏传佛教,乾隆九年时,这里便被改建成了一座正式的皇家寺院。
如今皇帝已经随着历史走进了故纸堆里,而这座红墙黄瓦的喇嘛庙却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往常的日子里,这座寺庙可以说是北京城香火最盛的庙宇之一。每年大年初一,无数善男信女都会半夜就在庙门外排队,等着去上新年的第一炷香。
而今天这里却人烟稀少,只有常年在此栖息的麻雀们偶尔叫上两声。放眼望去,整座雍和宫都被白色所覆盖,仿佛一座冰雕雪砌的建筑。
这座寺庙规模巨大,光是大大小小的佛殿就有两百多间,
其中供奉着无数的佛像。最角落的院子里,有一间小小的佛堂与众不同。这里正中的神位上并没有摆着佛像也没有护法的金刚,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红面长须的关帝像,关老爷手中还托着那把青龙偃月刀,虽说也是威风凛凛,但在这样一座庄严的寺庙中,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庭院中积满了未打扫的雪,屋檐下燃着一个红泥炭炉,铸铁壶里的水咕嘟嘟地滚着,带着茶香的水汽从壶嘴升腾起来,缥缈如云。
白起坐在火炉边的竹椅上,细细品着一杯淡茶。椅子上铺上了软厚的棉垫,坐上去十分舒适。那杯茶虽然淡了些,但很有回味,像一个很悠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