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家吗?”
方兰舟看着窗外,听见谢长亭声音,侧头过来看她,他的眼眸漆黑,瞳孔里有看不见的晦暗之色,他声音冰冷地道:“不想。”
谢长亭的目光一直在窗外,街上有许多小孩在外面玩,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路上一个瘸腿的中年男子低着头走路,他身后跟着两三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有男有女。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跟在瘸腿男人身后,学着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路,大声地嘲笑男子与他们的不同之处。
那男子一直低着头,谢长亭站得高,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兴许是习惯了被嘲笑,也不在意了,也兴许是受不住被孩子嘲笑,低着头快步走过去不敢抬头看人一眼。
谢长亭动了动嘴唇,伸出一只手,手指在窗外虚空划过,小声道:“砰!”
那几个小孩本来还在嘻嘻哈哈的幸灾乐祸,突然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全都倒在地上了。
摔得不重,身上丁点儿伤都没有,最多就是沾了点灰尘,还半天爬不起来,见鬼得很。
一旁的大人见状,还以为小孩故意躺在地上撒泼,气急了便揪着小孩的耳朵将人拉起来,顺便在屁股上附赠几巴掌手印,打得小孩哇哇乱叫。
谢长亭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了一会儿便将窗子关严实了,外面的声音顿时消了一半下去。
她伸了个懒腰,懒懒地往床榻上一躺,声音微弱地道:“不行了,我好困,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方兰舟只好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等人睡着后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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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清溪镇已然安静下来,整座客栈似乎都睡了,安静得掉根针下去都能听到动静。
谢长亭半夜忽然醒了,想起方兰舟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于是下了榻,准备去隔壁看看。
隔壁方兰舟也已经入睡,睡姿很标准,只是睡得好似不□□宁,细细的眉峰微蹙,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莹白的面颊滑落在一旁的枕头上。
甚至连眼角都好像渗出了泪,长长的眼睫微颤,谢长亭分不清到底是汗珠还是泪水,她凑过去,小声道:“兰舟,兰舟,你怎么了,快醒醒。”
说完这句话又骤然想起,如果沉浸在梦魇当中的人,是千万不能随便被旁人叫醒的,可是看着方兰舟这样,她好心疼啊。
如果一个人被梦魇住了,梦里就他一个人,那也太可怜了吧。
谢长亭别无他法,只好蹲在方兰舟的床榻前,握着他的手,细声与他说话,说:“别怕,我在这里的陪着你。”
方兰舟想说话,可是他喊不出来。
他听见有人对他说“别怕”,也听见有人和他说“你想砸墙就砸墙吧,我也不是赔不起。”
“快醒来吧。”
声音离他很近很近,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可是现实当中的谢长亭,打死她也不会想到方兰舟这孩子力气这么大,她的手都被捏红了,算了,忍忍吧。
她拿袖子帮方兰舟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珠,心道:如果再不醒来,她要采取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