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rdo;秦晓接过酒杯:&ldo;是黎耀祖。&rdo;
&ldo;黎耀祖?&rdo;邓墨云若有所思地敛起眉,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秦晓,&ldo;那个眼神总是胶在你身上的黎公子?&rdo;
秦晓低头啜酒不语。
邓墨云猛地攫住他一只腕子,把他的手臂扭到后背上:&ldo;说,是不是你帮他补枪了?&rdo;
同一只手腕,一个晚上先后被不同的两个人扭住。这一次,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说:&ldo;我没有。&rdo;因为半张脸被强按着贴在冰冷地墙壁上,他的吐字有些滞涩,像随着水晶杯一起坠落的金色酒液,一点点洇进地毯里,无所顾忌的漠然。
&ldo;还说没有?黎耀祖受伤在先,怎么会轻易得手?&rdo;秦晓肩臂的骨骼随着邓墨云的问话发出&ldo;咯咯&rdo;的声响。
没有摔破的水晶杯横躺在厚软的地毯上,晃动着,折she出一圈圈令人眩目的光环,晃得秦晓阖上了双眼:&ldo;黎耀祖确实因为右臂中弹she偏了一枪,那个在暗中保护楚信光的笨蛋也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姓黎的用左手补了几枪,枪法同右手一样又快又准。&rdo;
邓墨云闻言放开秦晓的手臂,扳着他的肩让他面对自己,秦晓却表情冷淡的半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邓墨云吻着他的颈项,软语安慰道:&ldo;你别这样,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当然不会背着我去帮老黎的人。&rdo;
秦晓沉默着,顺着他的吻仰起头,听着耳边逐渐粗重的呼吸,身体腾空了,然后被抛到床上。
疼。无论是开始探入体内的冰凉,还是后来进入的灼热,他只是感到疼。身体仿佛被生生撕成两半,然后像马路上被踢来踢去的小石头一样,身不由已地一起一落着。
滚烫的液体冲进了体内,是灼伤般的痛。他趴俯在床上簌籁地战栗着,汗水浸润了赤裸的身体,模糊了双眼。
邓墨云伏在他汗湿的脊背上喘息着,扣在他柔韧腰部的手慢慢下移……
秦晓却把那只手拿开了,转过头,冷淡而平静地说:&ldo;再来吧!让我疼。&rdo;眉眼间似有一种横了心的锋棱。
磁性而虚弱的声音,淡然无情绪的眼神,点燃了邓墨云体内刚刚熄灭的火焰,未曾抽离的身体在瞬间又起了变化……
秦晓的被翻转过身体面对邓墨云时,眼神已有些涣散。邓墨云吻着他眼角的泪水低语:&ldo;又弄伤你了。&rdo;
秦晓无力地掀动眼睫,露出一个惨淡地笑容:&ldo;很好。&rdo;
&ldo;什么?&rdo;以为自己听错了,邓墨云不由追问了一句。
秦晓没有回答,头沉沉歪向一侧。邓墨云怔忡地看着怀里的人,错愕地回忆着刚才那隐约听到却不敢相信的两个字。
三天期限内,楚信光干净利落地消失了,黎诗千在上头面前露了脸。得意之余,他想到受伤的儿子,又有些心有余悸。父子两人都明白,如果那个暗中开枪的人不是要阻止黎耀祖开枪,而是想杀了他,那黎耀祖中弹的地方绝不只是手臂,更有可能是太阳穴,或是心脏。黎诗千生性凉薄,把仕途看得重于一切,这件事使他意识到,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把亲生儿子的性命放在刀口上,心中陡生愧疚,暗下决心再不让他执行任何危险的任务。
黎耀祖是黎诗千与原配所生之子,黎诗千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并不是对逝去的原配有多么情深意重,事实上,夫人在世时他就在外面欠下不少风流债,即便是现在,他在香港还有几处小公馆。重用黎耀祖,实在是因为姨太太所生子女皆不成器,除了吃喝玩乐没一个能帮他,而长子黎耀祖除了曾经留日受过专业特工训练、能真的助他一臂之力外,对他又甚是顺从,无一丝半毫的违逆,有时甚至觉得他恭敬得不像听话的儿子,更像忠心的下属。这件事后,黎诗千时常对黎耀祖流露出以往少见的温情,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更令黎耀祖无所适从的是秦晓。确认他就是小石头以后,黎耀祖竟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注视他了。每每在76号看到邓墨云身侧的他,眼神就会调转开,想起手下那些特务的议论,想起和秦晓在黑夜深巷里的对话。
他说,他不再是无家可归、被人踢来踢去的小石头了,是邓墨云给了他一个家吗?
觉察到秦晓离开了,他的目光又会追过去,贪婪地凝视着那挺直的背影,蓦然发现,那个背影如此陌生,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小石头的印记。那个曾经令他时刻惦念的小石头,真的只能留在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