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棍的棍尖点在斜坡的图案上面,陈晋航有些担心。甩棍毕竟不是利器,想要戳进拿能把利剑折断的土墙里,并不怎么容易。要知道这世界的剑即便材料再次、锻造技术再水,也是足以杀人割骨的,一下子被斜坡土墙叮断,由此可见那土墙的坚硬程度。
但紧跟着,陈晋航的担心就消散一空。
韩古发出一声怒吼。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通的威力,那一声怒吼之下,韩古不知道爆发出了怎样的力量,甩棍的棍尖猛然间戳破图案,狠狠地刺了进去。甩棍整根没入图案之中。
那坚硬的山土上崩裂出一道道裂纹,结成一张不规则的网状图,交叠在本就纵横交错的图案上,使那图案更加乱七八糟。
一瞬间,裹着辛宓小腿的土洞发出的下陷之力为之一散。陈晋航还在用力抱住辛宓往上拽,下陷的力道骤然消失,陈晋航措不及防,抱着辛宓往后倒去。亏是他反应极快,一下子抓住了身后树干,才没有往山下滚去。
辛宓被陈晋航抱在怀中护着,没有什么闪失。她俏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娇羞之色,还是紧张过度所致。她从陈晋航身上起来,也顾不得许多,赶忙扶着陈晋航,助陈晋航起身,赧然道:“多谢使者救我。”
“客气。”陈晋航松开辛宓,举着手枪左右四顾。
“不愧是鲁门神器,好宝贝!”韩古用力将甩棍从图案之中拔出,忍不住握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而后才恭敬地还给陈晋航。
陈晋航接过甩棍,一手拿枪,一手拿棍,警惕四面八方。经过刚才的袭击,他现在对此间一草一木,都不敢相信。
夜风忽然停止,山林间安静得让人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三人都不敢大意,各自小心戒备。辛宓的剑已被韩古弄折,但她别无武器,还是把断剑拾起抓在手里。
“没想到逆贼竟然这么下得起血本,请来神通术士出手。这下可不好办了。”韩古低头皱眉,而后深吸口气,高声叫道:“神通高手,怎么学起宵小手段,偷袭伤人来了?真是枉为术士!”
陈晋航心中蓦然生起警兆,下意识地将甩棍横在身前。
上方不远处的树林间突然响起一阵大笑。那大笑粗豪肆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陈晋航心头蓦然感觉到的危险,就来自于那个方向。
三人都仰头往那树林间看去,那林叶间影影绰绰可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坐在树枝之间,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搭在膝盖上面。
陈晋航皱了皱眉,感觉这个人有些邪气。这个魁梧男子坐在树间,像是一片沉重的黑云,压得人心里发慌。那骤然停下的夜风,都仿佛是被这一片黑云压散的。
这样的人,还有刚才那埋藏于斜坡里的诡异符篆,跟曾经追杀辛宓的大军,以及那些被甩棍和子弹放倒的骑士,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如果说曾经的追兵所成的画杀气四溢,那这个人所成画中的恐怖气势,就已经破画而出,似要夺人心魄。
陈晋航听到那人收住笑声,拍手道:“韩师说得不错。那老术士,你这宵小手段,哪像个高手模样?我看你精通躲藏,不愿示人面前,那干脆名字也藏一下,以后行走诸国,用个诨号,叫老鼠屎算了。”
陈晋航眉毛微轩,感情这人不是方才那出招偷袭的术士。那他又是什么人,突然出现又为什么?
这半山腰里依然寂静,除了人的喘息声,再听不到别的什么。隐藏在暗中的术士根本不受韩古和那人所激,躲在黑暗里始终没有出来。
韩古突然问道:“阁下认得我?”
那人道:“昔年某曾入鸠山求学,只是脑袋太笨,未得山中任何一门赏识,只能灰溜溜退走。当初在学院的时候,韩师布席授课,某也曾坐在外围旁听。韩师授业精妙,某也是受益匪浅啊。”
韩古颔首道:“原来如此。不知阁下何人,来这荒山野岭的,又有何贵干?”
那人道:“某顺国公冶寒夏,鸠山求学后周游列国。今日得知韩师之事,特地来此。某说话不好听,但还望韩师听某一句。而今之局,都是梁国家事,韩师守护梁国公子,一脚掺和进别国家事里面,实在是既不妥当,又不安稳。韩师不如放下此间难事,回鸠山上,还如以前一般,布席授业,岂不美哉?”
韩古顿时竖眉,寒声问:“我道是谁,原来是公冶家的小子。你也是那国中叛逆请来的帮手?”
那人“嘿”地笑了一声,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干系?韩师你看除了我外,这黑山老林里还藏着个老鼠屎呢,说不得除了老鼠屎外,还有老鼠尾巴老鼠尿。某知道韩师所学神通,咱们这些人,韩师对上一个都显吃力,又怎么可能带人逃掉?某实在是不忍心,才来劝韩师收手。韩师若是信某,就听某一句,速速收手退去吧。”
韩古道:“公冶小子莫要多说。韩某人已从鸠山学院而出,现在只是公子门下食客。公子危难之际,韩某人叛离独活,岂不是让人耻笑?你是想陷我于不义,今后行走诸国,无一地可以容身吗?”
听了这番对话,陈晋航哪还看不明白?这个公冶寒夏说得冠冕堂皇,但言下之意,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要搞定梁王女辛宓。眼见公冶寒夏和韩古就要谈崩,陈晋航心中警惕,手枪枪口对准了公冶寒夏,随时准备出手。
果然,那树间的人影猛地站起,说道:“既然如此,韩师就莫怪我不念旧日情面了。”
公冶寒夏身形拔高,说完了话,从那树上一跃而下。陈晋航只觉有一阵风猛然刮起,随着公冶寒夏的身影从高处刷地落下。
陈晋航眼皮一跳,只感觉寒风刮得脸面生疼。那公冶寒夏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坠落在眼前,根本没有管他,直接朝辛宓而去。
“小子你敢!”韩古一声大喝,忽然错步拦在公冶寒夏身前。公冶寒夏在韩古身前一顿,一掌拍在韩古胸膛上面。陈晋航只见韩古胸膛往里一塌,紧接着全身上下都如同石惊潭水一般,荡起一圈一圈的波澜。
陈晋航来不及看韩古状况,抓紧机会,照着公冶寒夏扣动扳机。
“砰!”
枪声带起血花。
公冶寒夏倏地后撤,目光一凝,看向陈晋航。
“天雷罗氏?”公冶寒夏疑问,目光下移,看向了陈晋航的手中,“还是鲁门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