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随意的扫着屋里的摆设,手指松松的搭在了书架上:“您门口已经贴了招租信息,这些东西他都不要了吗?”
“唉,怕是不要了,他死之前还和女朋友还在这里过生日呢,喏,蛋糕盒就在那里。小两口挺恩爱的,不过听说他后来因为女朋友的死愧疚,就自杀了。”
她佝偻着背,慢吞吞的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你们真的要租这个房子吗?”
谢眠指尖一顿,回过头稍稍打量了下房间的布置和私人物品,就听范岚突然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姑娘今年多大了?一个人住?”
“……小伙子真会说笑,还姑娘呢,我今年都快七十了,做奶奶也是绰绰有余了,真要像谢先生手里那本《再生》一样就好咯。”女人低低的叹息了声,在那张耷拉着脸皮的脸上,竟然有一双无比亮的眼睛。
只是有点湿润。
“年纪大了,儿女都不想回来住,自己一个人倒也清净,就是寂寞了点。”
谢眠有点感慨:“那您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我外婆在您这个年纪的时候,眼睛都有点看不清了,还是您硬朗。”
“我也眼花咯,走路就摩挲着走,幸好也是熟悉,不然可不得要摔跤了。”她笑了笑,慢吞吞的站起了身:“你们慢慢看吧,想租就跟我说一声,年纪大了说会话都撑不住了。”
“差不多了。”范岚突然开口。
“嗯?”谢眠疑惑的回头,“什么?”
女人情不自禁的咬住嘴唇,枯瘦的手指一握,掐出十个惨白的指关节。
范岚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对着赵闵琪的背影:“这书的字这么小,你却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你这个老花眼的水平,挺高的。”
赵闵琪慢吞吞的转过身,佝偻的背突然站直了,那件挺复古的森系棉麻碎花长裙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承认?”范岚束着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会:“根基不好的凡人修炼降头术,其实只是在透支自己的寿命,你用过一次就等于在折损你的寿数,以命换命。”
赵闵琪那张几乎干枯的脸慢悠悠的抬了起来,十指瞬间长出尖锐的长指甲,瞬间聚起了一身的戾气猛地朝谢眠扑了过去,却在即将抓住他的时候,看见范岚极浅的抬了下眼,随即尖叫一声,以一个极端恐惧的表情瞬间砸回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咯咯咯”的囫囵吼声和指甲挠在地板上的尖锐声交替响起。
谢眠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身吓了一跳,纤弱的身体忽大忽小的乱涨,黑雾在空中裹成一团团茧状的东西,她的身形在里头拼命挣扎。
狭小的房间里哀嚎一声大过一声,一个个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凭空捏碎,化成一股黑烟消失,接下来应该就是赵闵琪了,她拼死挣扎着突然将那茧破开了一个小口子,冲向了门口。
范岚!
“小心!”谢眠情急之下一把扯住赵闵琪的手臂,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将她狠狠的拉了下来,另一只手正好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道金光亮起,她周身的黑茧竟然不见了,而她也从油尽灯枯的老妪恢复成了那个年轻的赵闵琪!
谢眠见她没有伤到范岚,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这一放心又忍不住想范岚那么强,哪里就需要他救了,不扯后腿就是好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朝范岚冲过去的时候,他竟然想也没想的就伸手了。
谢眠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景物重叠,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子,差点晕倒。
范岚几乎是同一瞬间便到了他的旁边,一手托住他的身子,单手扯了根头发指尖一弹便成了条细细的手绳,精准的套进了谢眠的手腕上。
青羽正睡着,突然被这动静惊醒:“诶?他竟然用出了渡!怎么可能!”
“这具凡人的身体撑不住“渡”的力量。”范岚用意念传音说了句。
青羽抖了下龙鳞,一股脑爬到他的肩膀上来,赵闵琪筛糠似的哆嗦着不敢抬头,只听见一声惊叫:“你给了他头发!你知不知道这代……”
“青羽。”范岚淡淡开口,极轻的嗓音竟让它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默默的缩回了袖子。
赵闵琪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发抖求饶,由心底生出来的惧意让她连骨头都快抖散架了。
谢眠缓了缓发晕的脑袋,撑着范岚的手臂站直身子,突然明白了范岚刚才那个前言不搭后语的突然一问,原来是在试探她。
“小阎王。”
“嗯?”
“让她死的明白。”
谢眠看了眼一直在磕头的赵闵琪,略微想了想措辞,“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我往卧室的方向看过,她立刻就说包浩文和女朋友在这里住过,蛋糕包装她一眼就知道在哪儿,太熟悉了。那本书字非常小,可她一眼就知道,说自己七十岁了,却还穿着二十几岁女孩子的裙子。虽然看起来苍老,但是腰背笔直,是看见了我们才故作老态的。”
谢眠抬起头,看向范岚,见他点了下头,又继续说:“还有,她说包浩文是因为女朋友的死,内疚而自杀。”
范岚偏头。
谢眠沉默良久,“陆婷雨死的时候,包浩文还没有易容催运更没有租这个房子,与他同居的是另一个女人,也许不是同居,只是幌子而已。包浩文给她一个地方,她用来下降害人。既然那个女人没死,包浩文自杀就不成立,你又怎么知道包浩文是内疚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