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妮走后,埃文没有中断这门手艺的实践。离他们最近的治疗师住在萨塞村,从森林走过去需要一整天,很快,埃文的技艺不可或缺。之后,他做了萨塞村治疗师的学徒,他本来可以去治疗师学院培训,不过那样意味着他得做一次海上航行。而在危险的海面上旅行的念头比任何事情都让他恐惧。
当他学完了治疗师的所有手艺,埃文回到了森林,居住和生活。虽然他从未结婚,他也从未一个人独自生活。女人们总爱找他,妻子们需要一个露水情人,旅行的女人在他的陪伴下暂时停留几天或者几个月,病人们在对他的情欲消退以则,也总和他待在一起。
连续几个小时,玛丽斯听着他成熟柔和的嗓音,凝视着他的脸。她能了解这一切,就像自己过去生命中来来去去的情人们,她能理解他身上的吸引力。明亮的蓝色眼眸,富有技巧而温柔的手,高耸的颧骨,令人难忘的鹰钩鼻。然而,她想知道他的感受‐‐他如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完美的自我控制么?
某天,玛丽斯打断了他关于森林场使用工具的故事,&ldo;你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我是说,在贾妮之后。&rdo;
他看上去很惊讶。&ldo;我显然谈过啊,我曾经告诉过你……&rdo;
&ldo;可是都不足以让你跟某人结婚。&rdo;
&ldo;也不全是。比如赛瑞‐‐她在这里跟我住了差不多一年,我们彼此相处得很愉快。我非常爱她,我想要她留下来。但是在她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愿留在森林里跟我生活在一起,所以她离开了。&rdo;
&ldo;为什么你不跟她一起走呢?她有请求你跟她一起走么?&rdo;
埃文看上去不太开心。&ldo;是的,她有要求过。她希望我跟她一起走,只是那看起来不太可能。&rdo;
&ldo;你从未去过其他地方?&rdo;
&ldo;我去过整个泰雅斯岛,哪里有需要我就去哪里。&rdo;埃文相当防备地说,&ldo;我在萨塞也住了将近两年,年轻的时候。&rdo;
&ldo;泰雅斯岛只是一个地方。&rdo;玛丽斯说,耸着她完好的肩膀,左边传来一阵刺痛,她选择忽略掉。现在她已经被允许坐起来,她害怕被埃文看出来疼痛以后取消这项权利。&ldo;有些地方树多点,有些地方石头多点。&rdo;
埃文大笑。&ldo;太表面的看法了!对你而言,森林的每个部分都是一样的。&rdo;
这句话显然不需要任何评论,玛丽斯坚持问:&ldo;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泰雅斯岛?&rdo;
埃文面露苦色。&ldo;曾经有一次,&rdo;他说,&ldo;出了一次事故,一艘船撞到了石头上,船里的女人重伤,我被一艘小渔船带过去救她。那次旅行让我太不舒服了,以至于我几乎不能帮助她。&rdo;
玛丽斯同情地笑了,不过她仍然摇头。&ldo;在你没有去过其他地方的情况下,你怎么能确信这里就是你想要生活的地方?&rdo;
&ldo;我从来没想过知道。玛丽斯,我可以离开,我可以有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不过现在的状态是我自己选择的,我知道这种生活‐‐这是属于我的,不管好还是不好。而现在去哀悼我丧失的时机似乎也太晚了。我过得很愉快。&rdo;他起身,结束了这次谈话。&ldo;你的午睡时间到了。&rdo;
&ldo;我可不可以……&rdo;
&ldo;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只要你的背能平放在床上,不要移动。&rdo;
玛丽斯大笑,在他的帮助下躺好。她不会承认坐着让她疲倦,这样的休息是她需要的。她身体修复得如此缓慢,这让她沮丧,而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因为几块骨头断了,她就能这么容易疲倦?她闭上眼睛,听着埃文拨弄火堆和整理房间的声音。
她想着埃文,她被他吸引,显然这样的相处情形很容易让两个人滋生情愫。她曾经想象过,自己康复了,她和埃文能够成为恋人。而现在她想着这也许不是好事情,当她知道了更多关于他的故事。埃文曾经爱过,然后被放弃,太多次了,她非常喜欢他,不想伤害他,而她也知道自己将离开泰雅斯岛,还有埃文,就在她康复能够再次飞行的时候。也许这样更好,她疲惫地决定,自己和埃文继续保持朋友关系。她必须去忽视掉她有多么迷恋那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的光辉,去忘掉她对他那修长结实的身体和充满技巧的手的幻想。
她微笑着,打着哈欠入睡,去做自己教埃文飞行的梦。
第二天,赛蕾拉来了。
玛丽斯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令人窒息的房间突然变得清晰,充满了干净浓烈的海风气息,玛丽斯抬头看到赛蕾拉站在门口,飞翼挂在手臂上。一瞬间她看起来如二十多年前玛丽斯初见时一样纤细羞怯,那时玛丽斯教导她飞行。这时赛蕾拉笑了,自信的笑容点燃了她黝黑瘦削的脸,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走了进来,海水从她的飞翼和湿衣服上滴落,木翼学院赛蕾拉的幻象完全消隐无踪,她是威勒什岛的赛蕾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飞行者,两个成年女孩的母亲。玛丽斯和赛蕾拉拥抱着,因为要保护玛丽斯受伤的左臂,拥抱的姿势很笨拙,但饱含着深厚的感情。
&ldo;我一听到你的消息就赶来了,玛丽斯。&rdo;赛蕾拉说,&ldo;真抱歉,你不得不独自一人待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不过现在飞行者之间的交流不像以前那样了,尤其是对单翼们来说。本来我不该在这里,我去给大肖坦岛送消息,我突然决定去一次鹰巢岛,很神奇的心血来潮,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我都四五年没有这样冲动过了吧。科瑞娜在那里,刚从安伯利岛飞过来,她告诉我一个东方飞行者带来了你出意外的消息。我立刻飞来了,真是让人担心……&rdo;她弯腰再一次拥抱了她的朋友,飞翼几乎差一点从手上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