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搬了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下,手执一只茶碗,见她坐起身来,连忙把碗中冷茶倒掉,又斟了一杯塞进她的手心里。
韩眧失笑:“我做了什么,还让病人侍候我了?”连床也给她睡了,也不知发着热的病人是怎么把他移到床上去的。
“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谢遥脸色有些红润,说话也有了点点中气,的确没有之前气若游丝的样子,不过病中的嗓音有些沙哑,反而给一向清凉的话音添了一丝性感。
她坐到床沿上,和他面对面的坐着,动作自然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刚刚摸下去的时候明明感觉都他的体温已经回复了平时的寒凉,偏偏经她一触,他的脸上好像又再次升温了。
谢遥干咳了两声,掩去尴尬:“觉也睡了,子曜有什么问题便尽管问吧。”
韩眧也不和他客气,单刀直入的问:“你在安排死遁的时候,已经和这连云寨接上了?”
“当时也是碰巧。”谢遥点了点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对豫州境内流寇身份的推断,又观察到这座连云寨里的规矩竟像军营一般,间接证实了你的猜测,便和三位当家坦白了身份。”
“三位当家?”
谢遥解释道:“大当家是淮阳王——我生父当年的前锋将军,二当家是他的结拜兄弟,刚才的白当家是三当家,是大当家的侄子,自小养在大当家的身边。”
韩眧恍然大悟:“我刚才还在想,淮阳王出事的时候,这白当家大概还是垂髫小儿,怎么会和淮阳王扯上关系了。”
谢遥看着她的样子,会心而笑:“不只是白当家,寨子里并不是只有那些二十年前的老兵,还有他们的家人、后代,还有寨中的人收留过的、为官府所不容的人。”
“这些人都现在都忠于你?”
谢遥想了想,道:“这些人是不是因为我的生父而对我效忠,我并不知;可是他们来到这座山寨里住,大概本来就不喜欢在现在的官府之下谋生的现状,对于他们来说,我也是一个求变的契机吧。”
韩眧觉得他说的也是合情合理,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我虽不知你对他们当时说的是什么,可是在短短时日里你能把这些人都收归旗下,那是一种连我也望尘莫及的本事。”她轻轻一叹,顿了顿又道:“一种指点江山的本事。”
两世为人,他的眼中一直没有那至尊之位,上辈子只愿效忠皇兄,为他扫平为帝之路;这辈子本来也只愿做她背后的怀远公子,与前世自己所属的楚氏天家彻底告别。
可是,他现在决定去争上一争,便如蛟龙出海,一飞冲天。
出海的蛟龙却只是对着她一脸轻松的笑笑:“哪里是指点江山,只是用一颗赤子之心,去打开别人的赤子之心——这也是从子曜身上学来的。”
韩眧正要打趣他的随口奉承,忽听敲门声响,原来当家的让人给他们送饭了。
山寨生活简单,饭菜也没有因谢遥淮阳王世子的身份而变得复杂,是简简单单的白饭菜汤和一碟小炒。
两人走了一夜,又是坠崖又是发热的,此时都已经饿坏,便连话也不说了,风卷残云的把面前饭菜都扫进肚里。
饭后吃饱餍足的韩眧摸了摸填饱了的肚子,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一个嗝。白皙的长指伸到嘴边,她才蓦然惊醒:“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