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才离开视线,舅舅就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表情,还指着玩家说:“你怎么那么糊涂?它们早已经只手遮天,它们完全可以把你抓起来。”
“就算把我抓起来,我也不会屈服,真相终究无法掩盖。”
玩家回答得很坚定,可是这个回答在舅舅眼中像是愚蠢的笨蛋。
“不屈服又怎样?你还没明白吗?它们说你有罪就有罪,把你抓起来,然后在你没有认罪的时候发布声明替你认罪!还什么真相?什么是真相?没人反驳跟没人敢反驳的,最终都成了真相,它们的强权早已让人不敢反驳,这就是真相,在热度平息之后的真相,不然你以为什么那么多坏人伪装成受害者?为什么那么多贱人伪装成弱势群体?都是骗人的,就是为了引起你们的同情心,让所谓的真相偏向他们,懂吗?”
“我懂,可是这是为了正义,终究要有人去做。”
“哈哈哈,正义…你成功把它们送进监狱,公开它们的罪名和惩罚,群众欢呼雀跃,高声夸赞你。可你要是失败了,它们也是公开你的罪名和惩罚,群众依然欢呼雀跃,高声夸赞你的敌人。谁赢了谁就有话事权,谁就能编写历史给自己树立伟大的形象,这特么就是正义!你赢不了,你就是邪恶的一方,别犯傻了,听舅舅的。”
面对舅舅的劝导,玩家懒得理会,他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事,他必须要做。
或许是没有情感的缘故,玩家只是随意的说:“这事不用你管…”
“谁想管你?你要不是我亲姐的儿子,我刚才就看着你被抓走而无动于衷,还有,我看了你那些文章,评论有许多骂你的,难道全部是它们的狗?不见得吧?那些骂你的,恰恰是你想要帮助的那些人,明白吗?他们不需要你帮他们,或者说,他们不认为你在帮助他们,你说,你做这些的意义在哪?”
这话再次让玩家无法反驳,想着自己冷静点,可是,这情况根本无法摆脱眼前的舅舅,还恰好看到有人在偷看,对此,玩家只好温和的说:“进入聊聊吧…”
舅舅没有拒绝,他走进去,自顾自的坐下,看着玩家给他倒茶水,只是看着,连水杯都没有碰一下。
“那么多人这么悲惨,难道我要像那些伪君子那样视而不见?只知道用美好的歌颂掩盖真相?”
玩家这一步退让非常聪明,不仅让舅舅明白他现在的痛苦,还能缓解双方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以一个后辈求问的方式请求长辈指点,这或许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至少从高位口中了解更多真相。
“悲惨的不一定是受害者,直接说,你只会觉得我不能体会他们的难处,那就用我的经历来说,年轻时,我像你一样热衷于伸张正义,于是在30岁的时候到工会任职,刚入职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同事喜欢摸鱼,甚至跟老总同流合污,直到我遇到一间工厂出现乱扣工资的现象,我想着按照工会的工作,组织工人罢工游行,上门跟那些工人沟通,可是呢?他们说,他们有家庭…不能冒险…当时我想,那些黑心老板拖欠工资、压榨工人,做了那么多黑心的事,他们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那一刻我明白了,那些工人,他们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就想着别人替他们把该做的事做完,难道这不了比那些黑心老板更黑心?那他们的惩罚又是什么?我知道了,是他们自我安慰的那些所谓的暂时忍辱负重,是再也没有人领头带领他们走出痛苦的深渊,我明白,他们需要的不是带领他们走出困境,他们是幻想有人给他打造一切他们渴望的,像寄生虫那样寄生在英雄身上那样,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就想着平分一切…既然无法带领他们,既然无法改变结局,那还不如加入,至少一样的结局里,多了一个我这样的受益者,就如现在,许多人嘲讽我们工会是老板的狗,好,那不是又怎样?让他们聚集抗议,又有几人愿意配合的?不是想着别人出力的利已主义,就是找借口的懦夫,肯站出来的那么几个也被这些家伙寒了心,甚至被调侃成愚蠢…从那天我早就明白,什么样的主体人群形成什么样的社会,在这种社会,真正的受害者只不过是少数,伪装的受害者一大堆…弱不是原罪,懦弱才是…”
舅舅说得很悲痛,或许他的心也曾炙热过,最后被浇灭…如同烧得通红的钢铁,在被水浇灭的那一刻开始发黑…
两人就坐在那一言不发,连眼神也没有对视,只是静静的坐着,等着时间流逝,等待情绪平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玩家不想放弃这局游戏,也或许是融入了角色而感到不甘。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放弃不至于,可是你得明白一些道理,首先,你要怎么去做,要改变环境,估计许多人会配合,包括我这种已经犯错,需要赎罪的人群,可是,你真的是在改变环境吗?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感觉你是想着换一批既得利益者,谁乐意?谁配合?而且这种更换是最悲哀的,一旦你们出现什么问题,就把你们的问题说成遗留问题,把我们没做的冠在我们身上,让我们的罪名更加难以消散,就明确的跟你说,先不说其他人,就说我,你要想得到我的支持,你首先要得到那些真正的支持,而不是那种语言支持,他们得站起来,他们才能战胜那些主动奔赴黑暗的混蛋,否则不可能,而你让他们支持你的方式不能是谎言,不能像我们一样把问题推在某一个环节、某一个群体上,否则是无法改变的,你得记住,他们活得不如意,都不愿意承认他们的问题,不愿意改变,你觉得我们这些过得灯红酒绿的既得利益者还会单方面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