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欺身与他肌肤相贴,连推都不曾推一下,丝毫不解风情地说:&ldo;洛阳人在何处?&rdo;
那幻影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忧伤道:&ldo;你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你还说我不过一介鬼物,在你心里,白玫真如此不堪么?&rdo;
程回不答话,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ldo;洛阳。&rdo;
幻影突然一笑,肘弯勾在他颈间,猝不及防吻在他唇上,程回蓦地出手,反手一掌击在白玫后腰罩门上,斥道:&ldo;放肆!&rdo;
那幻影不堪一击,瞬间如墨进水一般缓缓晕开,揉进四围那片柔和白光里。柔光渐暗,一片黑暗过后,程回离开魅术,但是洛阳丢了。
琥珀池上,群魔乱舞不消说,四鬼也从不同地方赶来,重新碰头。
众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声:&ldo;是十方恶鬼!&rdo;
成千上万条已经分散的游魂尖笑着,肆无忌惮地在地府上空盘桓来去,那些鬼魂渐趋分为两个派别‐‐一对人马自鬼群里将魏云举拎了出来,另一队则将云头上的慕清远团团围住。
所有的笑声骤停,天地间有上万人同时在说:&ldo;魏云举,我等前来践约。&rdo;异口同声过后,又开始此起彼伏地几百重奏,波浪一般,你方唱罢我又登场,十分聒噪。
高越拂尘一扫,自漫天蝙蝠一般的游魂里划出一线清明,呵道:&ldo;此次前来,可是要尔等叙旧的么?&rdo;立即有人哀声讨饶,不过却还有更多的声音横道:&ldo;一桩交易而已。你道若不是这人,我等如何能从地狱脱身?又如何能投身到宗主麾下效力?&rdo;
高越冷哼:&ldo;既是恶鬼,竟还执迷于人世间那点荒唐的诚义么?&rdo;
慕清远周身开始散发一抹淡淡的银光,附近的鬼怪不得近身,他一掌将那头颅捏得粉碎,活似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该魔头十分没有一个自己刚刚把人头拧断、复又捏爆的自觉,语调淡淡地,&ldo;我记得你。&rdo;
魏云举心里一时百味杂陈‐‐他这厢念念不忘七百年,只换来他思念的人轻轻浅浅的两个字,&ldo;记得&rdo;。他推开裹缠着自己胳臂的游魂,十分徒劳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袍和头发,说:&ldo;先生别来无恙?&rdo;
斯人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种距离,他一抬手就能替他将肩上那束发丝拂至耳后,可是,魏云举就想了想,似乎都已预料到慕清远如何偏头躲避。
然后,他脑子里蓦地想起一句话‐‐
人生一世间,短如白驹过隙。
他缓缓伸出手,特别轻柔地将那束头发拂至肩后,预料之中慕清远的躲避却没有上演。
魏云举受宠若惊一般,偏头去看进慕清远的眼睛里,忽从他眼睛里看到一股巨大的悲悯,随后蓦地胸口一凉,他低头去看,方才扼在神秘人喉间那只手此时正捅在他的心口处。
他料想,许是他的魂魄对于所有感觉早已麻木,心口的疼痛十分不明显,只是一阵一阵发寒。
慕清远看着他,一字一顿道:&ldo;糊涂,你知道私通万鬼,杀无赦么?&rdo;
魏云举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一念之间,仿似大彻大悟,七百年来执迷不悟的痴情,到此刻,终于是难以为继。他仿佛这时候才知道,慕清远心似寒铁,捂不热,也不曾软。
他拼命握住他的手,说:&ldo;佛说,我掉进了一口枯井,只侥幸抓住了一根枯藤,那井底有两条毒蛇等着吞我入腹,还有一只老鼠在不停地啃噬枯藤……我都坚持住了,只为我一抬头,井口便有人赐我一滴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