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生病了吗?&rdo;王笙问。
&ldo;潇潇说他一直在吃药,但他从来不说自己得的什么病。那段时间他的状态下降得很厉害,我妈又逼得太狠。潇潇从来没有埋怨过阿衍,就算他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把她一个人扔在舞台上逃跑了。她埋怨的只是我妈和我,虽然嘴巴上没说,但她心里一定在想:你身为他的哥哥,多少分一点关心在他身上,也许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rdo;
&ldo;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rdo;
&ldo;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些年来明明知道他拿着护照去哪了,却又不去找他,还偷偷给他延长了签证,给他□□里打钱?&rdo;
王笙被他问楞了,他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施乐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禁笑着说:&ldo;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么做是不想放他回来和潇潇在一起?我才没那么肮脏呢。&rdo;
&ldo;我没这么想。&rdo;王笙说:&ldo;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rdo;
施乐平轻笑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ldo;我弟很可怜的,我也是在他跑掉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那一天,他从舞台上跳下来,穿过观众席,从逃生出口跑了出去。所有人都楞了,我看见潇潇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聚光灯下,第一次看见她哭。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里,包括我包括我妈在内,都不及潇潇理解阿衍。那时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以及这么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ldo;我看到潇潇的眼泪,才想到追出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一个人把所有人远远抛在后面,消失在了人海之中。那一天过得很混乱,剧场的观众吵着要退票,我要帮着我妈处理留下来的烂摊子。等回到酒店,阿衍人跑了,行李也都不见了。本来以为回到国内就能见到他,谁知道他这么一跑,就好像故意躲开我们一般,全中国这么多的城市,他由北向南,又由南向北,秦淮以北的地区都走了一遍,最后竟然真的消失了。
&ldo;我不敢贸然去找他,是想让他远离我妈,出门散个心,多少年都无所谓。他当避瘟神一样避着我们,那我就不到他面前去。原本是为了他好,想弥补以前的错误,没想到反而害了他。我太自大了。&rdo;
王笙此刻也说不出话,只能将手放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叫他不要这么想。其实他心里跟他一样难过。
&ldo;潇潇讨厌我是应该的,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对弟弟从来没有尽过哪怕一丁点责任。&rdo;
&ldo;起码你现在找到他了,别再责怪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rdo;
施乐平转过来看着他,脸上尽是苦涩的笑容,他问:&ldo;你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上潇潇?&rdo;
王笙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到这个话题,他呆呆地点了点头。
施乐平告诉他:&ldo;我们家的男孩子都比较晚熟,虽然我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但没真心地喜欢过什么人,那是第一次。阿衍开门跑了之后,我追出去。在门口找他的时候,潇潇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她流着眼泪拉奏本该两个人合奏的曲子,一个人站在聚光灯之下。观众席上没有人在听,所有的脑袋都朝着敞开的门张望着。我从门口看见这个场景,觉得荒唐可笑的同时,又觉得流着泪拉小提琴的潇潇在台上又美丽又孤独。从那以后我再也忘不掉了,我说我喜欢她,不是一句玩笑话,你能明白吗?&rdo;
王笙咽了咽口水,觉着有千万根的鱼刺堵在喉咙,他动了动嘴唇,说:&ldo;我哪里不明白,你那么喜欢她。&rdo;
施乐平笑着说:&ldo;大概我们一家子都是情种,我爸至今也忘不掉我妈,即便两地分隔了那么久,这个女人的性格又很糟糕,他还是深深爱着她,到现在都不想把其他女人留在身边。你那天也看了那个视频,我弟是彻底陷进去了,那个叫何其的男人如果跟他分手,他大概会活不下去。&rdo;
&ldo;你呢?&rdo;
&ldo;我?我不知道……&rdo;
听到他的回答,王笙不知道现在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ldo;我觉得……&rdo;王笙低下了头,将表情隐藏,连声音都控制得妥当,几乎听不出心里的情绪:&ldo;既然潇潇已经明确拒绝了你,我想……这段感情,不如让它结束吧。&rdo;
&ldo;你说得对。&rdo;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起头去看施乐平,却看到了一脸的泪。施乐平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打开车门从里面拿了一张纸巾,坐在车里擤了鼻涕,出来的时候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面前是王笙,他也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哭,王笙了解,所以他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谁又知道他的心在被凌迟着,一刀一刀,艺术性地被处决。
他不禁从心底轻笑了一声,满满的自嘲。
这一夜他们喝了很多的酒,施乐平醉了,满脸通红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王笙是喝不醉的,酒精醉不死他,更无法麻痹他,剩下的一箱多的啤酒,竟被他就着夜色一罐一罐地喝完了。
他靠着车门,流出的泪都融进了酒里。
第58章插pter58
天还没亮,施乐平就被王笙从床上叫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王笙嘴里说的&ldo;大价钱的豪华装修&rdo;到底长什么样,就被他拉进了车里,一路开向城中心,在弥漫着迷雾的早晨离开了半山腰。
昨晚还好他喝得不多,睡了一个晚上,体内的酒精也分解完了。施乐平坐在副驾驶座上,只觉得困得睁不开眼睛,并没有宿醉后的头痛。王笙喝得比他多,奈何酒量比他好,现在反而比较有精神。今天还有录音室的工作,施乐平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迟到了,王笙就算起不了床,爬也要爬着把他准时送到,否则过后还不知道要被施乐平怎么抱怨呢。
他上车了还在睡,微蹙着眉头,显然睡得也不安稳。
王笙自己顶着个大熊猫眼,刚上车调整后视镜时看到了,心想这可不能见人,跟施乐平不一样,他这个富二代平时还是很注意形象的。
等早晨的雾散开的时候,第一抹旭光从世纪大桥上冉冉升起,王笙从车上的格子里拿出备用的墨镜戴上了。他顺便动手扯了扯领口看还有没有酒味,突然想起昨天把死沉死沉的施乐平扛上床后,自己拖着疲惫得不成样子的身子硬是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上的床,所以并没有酒味。倒是施乐平,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臭烘烘的,一会儿进录音棚恐怕要被人嫌弃。他早上起床后就被王笙塞进了车里,连眼睛都没睁开,还没来得及收拾。怕他清醒后会觉得身上难受,王笙打电话把一个手下人叫醒了,叫他把干净的衣服准备好,在约定的地方等着,顺便买两份熙春楼的早点,临挂电话时他又改口说不用买了,拿着衣服在原地方等就行。
他那栋花了五千万买的别墅离施乐平的工作地点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进城的时候,施乐平正好醒了,王笙问他要不要停下来去肯德基吃个早餐,施乐平睡眼惺忪点了头。他把车停在肯德基的门口,下来打开了施乐平这边的车门。
他奇怪地问他:&ldo;不是买回来在车上吃吗?&rdo;
&ldo;还有点时间,进去吃也是一样。&rdo;
施乐平看了一下手表,果然离录音棚开门的时间还早,他扶着车门下了车,跟在王笙后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