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不想知道衡王已故的事情了?”她见麦念夏一动不动,眼神也虚无缥缈,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俏笑着开口。看见她这般模样,她心中可是痛快的很呢。
衡王已故,衡王已故,麦念夏在心中默默念喊着,两行浊泪从空洞目中滑落。衡王一世得先王宠爱,本与世无争不求权位,却因那份宠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无端被诬陷谋反,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她怎会不知?
“衡王一生不求功名,只愿偷得浮生半日闲,过平凡人家生活。”麦念夏微微抬头,泪水顺着下颚的弧线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她哽咽一下蓄足力气望着空旷黑暗爬满蜘蛛网的密室上空喊道:“长孙无极,你等我。等我下下世再做你妻子,与你男耕女织不问朝堂之事。”
一语尽,她忽然又换了副神情。面上的伤疤因扭曲的表情而狰狞万分,眼中一道寒光射向麦念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因为下一世,我要化作厉鬼为我们讨债!”
“讨债?”麦念秋鼻中一声轻哼,“你尽管来吧,连同你相府数百条人命,你一块来讨吧!”
她张开双手,仰头大笑。狰狞的尖声回声荡漾在密室之中,一众奴才都忍不住觉得寒风刺体,毛骨悚然。
“哎,我苦命的妹妹啊。麦念秋忽的眼神一滞,甲套挑起她的下巴,眉头揪在一团看似楚楚可怜,“我真想放你回相府看看你燃成灰烬的家,让你去城门看看挂在墙头即将风干的宰相尸体,让你去看看城东街头满地红雪。”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酷寒,狭长的眸子愣是被她瞪的如同牛眼,音调越来越狠恶,捏着她下巴的力度也逐渐增大,“只是不知你能否认出那一片红雪染的是衡王的血呢?”
一个漂亮的音尾上扬成她嘴角妖艳的笑容,她微微抬手,身后一位婢女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锦囊。轻轻接过,她抬眸又对上麦念夏始终没离开过她身上的怨恨眼神。
“这便是衡王唯一遗留之物了,这是什么?”麦念秋微微皱眉,纤细的指在上面磨砂着,“衡王竟然到死都不愿离身。”
麦念夏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那个锦囊中装的是她的青丝,是两人定情时她赠与他的信物。只见麦念秋玉手一挑,将之放置在炭火之上,随着锦囊落入其中燃出通红的火苗,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此生不复见,来生再相会。
麦念秋走到一侧拨动着她的手腕,被挑断筋的手腕如不是她的一样被随意拨着。她想要挣扎腕上却没有一点力气,她怒目相视,“麦念秋,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手刃生父,灭掉母家,残害忠良。你,你就不怕死后阎王爷都不肯收你吗?”
麦念秋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拿起通红的烙铁迅速朝着她胸口烫去。“滋”的一响,麦念夏惨烈的喊声又冲上云霄,喉咙嘶哑,如乌鸦临死前的绝唱,恶耳却凄厉。
“啊啊”
伴着焦糊味儿,麦念秋又将烙铁狠狠往里推了一下,红铁触及胸前肋骨,“滋”声不停。麦念夏面容扭曲,一声又一声惨叫令闻者不寒而栗。随从们都嘚嘚嗦嗦,大气不敢出。
麦念秋恶狠狠的盯着麦念夏,手握烙铁因用力而发白。
“生父?他可曾当我是女儿?母家?哈哈哈哈。”她仰头大笑,“得幸我不认这个母家,若认了,岂不遭池鱼之殃。”
“当日你在相府受人口舌之时,我数次为你出头,带你一同嫁进王府,衡王以上宾之礼待你。我们夫妻二人从无对不住你,可你竟残害于我,令我终身不孕,将长孙清流偷得的虎符藏于衡王府,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且不讲这些,皇上,皇上不就是你们用药害死的吗?”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麦念夏的嘴角渗出斑斑血迹,麦念秋捏着她的下巴,又掌掴了几下方才解气。“皇上?当今圣上龙体康健,你此言大逆不道,念及姐妹之情,这便是我替圣上给你的小小惩罚。”
麦念夏早已奄奄一息,冰冷的嘴角扯出一丝鄙夷的笑,发丝蘸了血黏在脸上,娇美的小脸如是被糊了一层蜘蛛网。她冷声道:“池王不爱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位居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骗不了你自己,他不爱你。”
麦念秋心中一颤,发了疯一般,疾步走向刑器台,抽出一条长鞭转身就鞭去她的身体。麦念夏咬牙忍着剧痛,却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有权有势,却永远得不了他心。你该恨啊,是他把你送到先皇床前,是他亲手将你推向万劫不复。齐若素”麦念夏喊出她幼时的名字,这是她那身处烟柳乡的生母为她起的名字,她怔怔的盯着麦念秋吐珠般说道:“戏子就是戏子,无论到何时都改不了贱人的本性。”
“啊”麦念秋高喊着,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抽,麦念夏再也忍受不住剧痛昏死过去。
那位无论何时都一副娇弱小鸟袅袅楚腰的当今皇后,此刻正是恶魔般的辛辣狠毒,她又从一侧的水盆舀了一瓢水,直淋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麦念夏身上。
身后的奴才侍卫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衡王妃向来以贤德闻名,夏天搭棚施粥,冬天施以棉衣,衡王虽不参与朝权争夺,却体恤百姓,颇得民心。先皇为何暴毙,连份遗诏都未曾留下。而为何恰巧这时又从衡王府中搜的虎符,一下子将先皇暴毙的罪名都推托至他的身上。要知道衡王最得圣心,诸位大臣都心知他为储君首选,完全犯不着去造反谋逆,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尽管大家心中明了,也都心照不宣,天下早已斗转星移,又何必为一阶下囚冒杀头之险,一时间无人上诉,衡王惨死。世间遗留的也不过是一句叹息英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