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掌柜耷拉着眼皮,“即是结工钱的还这么横,我们东家有没有钱犯不着给你们这种下九流看,农村的宅子怎么了,便是农村的你们还不衬一个呢!”
老班主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说了东家,难不成便是周景请来的掌柜。如此也能解释他听了自己徒弟的话而心生恼怒了。
老班主狠狠瞪了眼小生,“不会说话就别说,周老爷岂是你可妄议的,赶紧滚出去。”转身又低三下四道:“我这个徒弟口拙,没见过世面,还请赵掌柜告诉我去哪里找周老爷。我这厢给您赔不是了。”
都是混口饭吃的,张掌柜给了教训就行了,也没多为难他。
“你去华安街,如今我家东家搬到华安街上的周府了,一打听都知道。”
“是是是。”
老班主一退出来,小生就忙凑上前道:“可打听出来,那个周景莫不是跑了?”
老班主照着他的脑袋就拍了一巴掌,“莫言胡说,周老爷搬到华安街了?”
“什么华安街,那里住得可都是贵人啊,班主你没听错?”小生大惊嚷着。
虽然韩家班不是本地人,但他们是跑戏的,每到一处地方,戏可以先不急着演,但该打探的必须打探清楚,以免冒了当地忌讳,或者惹了地头蛇。还有一点就是,哪里是富人住得地方他们也要知道,好去问问府上请不请人唱曲。
去王家村之前他们在华安街几个老爷府上都唱过曲。老班主更记得这些老爷们住得宅子和周家可是天壤地别,一个顶多是村中富贵,一个却是泼天富贵。
其实老班主心底是不信的,他在周家住了三日,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总觉得周家只是村上富户,可不会那么有钱,住不起镇上豪宅的。
“算了,咱们先去看看吧,要是找不到人,再去王家村。”
他们刚踏入华安街,随便拉住一个买菜的婆子问,那婆子竟然知道,远远指着一处道:“前面就是,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他家街门是金柱门的那户,你要是认识字就抬头看看,写着周府呢!”
“哦,谢谢。”老班主没想到只问了第一个人就知道。说不清心底的是松口气还是失落。
“你是他家什么人?”那婆子眼睛滴溜溜乱转,“是他们农村来的亲戚吗?我听人说,周老爷是农村里上来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你命可真好,竟能攀上周老爷这样富贵的人家,这以后好日子可就来了。对了,你家里有小子吗?实在不行女儿也行,我和你说啊,我七大姨家的……”那婆子也不管老班主没回答,自说自话起来。
戏班子里的人安置在镇上客栈里,老班主只带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得意弟子。所以此时看着更像是投奔亲戚的。
周府金光闪闪的匾额在阳光下灿灿生辉,高门大院,红墙绿瓦门第森严,如今只是站在外面看,就心生畏惧。
“这……这真是那个周府吗?”
老班主没答话,走上前扣了三下门,院子里传来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
“谁啊?”
“小人是韩家班的,依周老爷吩咐唱完了戏,过来结工钱。”
“哦,你等下。”
听见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又窝了回去,很快就又返回来了。这次关得严实的大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一个汉子笑道:“是韩老班主吧,我家主人让我代为问候各位辛苦了,这是之前说下的二十两银子,请老班主收好。对了,这里还有五两,我家主人说了是赏钱,感谢你们卖力的演出,我家主人很满意。另外,还请韩老班主以后无论去哪里唱戏时,都能给唱唱我家主人的那出戏,这银子便算是谢银了。”
老班主拿着银子诺诺道:“一定,一定,谢谢周老爷。”
那汉子对老班主善意的笑笑,周家厚重的大门在他面前再次合上,仿佛成了两方天地,被这一道门斩成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周家何时这么有钱了?”小生仍是不敢相信,明明那个周家不过就个小门小户罢了,日子最多不穷,怎么成这么富有了。
老班主重重叹口气,“是我们狭隘了,小觑了周老爷。也是我鬼迷了心窍,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周家真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只有小富的人家,怎么会南方那些大富贵的老爷们都知道他,并对其赞赏有加。”
本来这次来老班主还特意带了女儿过来,心里希翼着万一周景要是后悔了呢。没想到却根本没连人的面都没见到,他和他的女儿乃至整个戏班子的人根本不值得周景亲自接待。想来那次能见到周景也是因为他夫郎是真心想看戏,否则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但可怜了他的闺女……
老班主看去,她的女儿望着周府大门咬着下唇,眼眶都红了。
女儿是真的看上了周景啊!然而奈何他们身份地位差的太多已然完全不可能了,凭借周府如今的权势,娶个什么样富贵的姑娘娶不到,怎么也轮不到他女儿。
要是一开始周府就住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无论是他还是他女儿恐怕连一丝妄念都不敢生出。
周府厅堂内坐着曹匠人,他就是一直给周家修房子的那位。
“周老爷您真要建一座藏书阁?”曹匠人再次确认道。
沈墨忙解释道:“不是藏书阁是书斋。”
在皇朝类似于后世那种大型图书馆是只有书院才可以建的,供学子们专研读书。至于商人们以盈利为主的只能算作书斋,最多的还是些话本子,消遣时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