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我教你的?那?套剑法出自北辰峰,和苍枢剑法同源——学了没坏处。”潜入问?天阁卧底的?事被发现了,易渡桥没顾得上解释,她?满脑子都是那?句“师长说话,小辈不许插嘴”。李轻舟说,她?是师长。易渡桥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镶了两颗锃光瓦亮的?下凡星。滚烫的?岩浆流过两人的?脚边,李轻舟想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把她?的?头顶。和当年张婉哄她?时一模一样的?姿势。李轻舟:“前人们的?恩怨,想必你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其中是非你自有判断,不必我多?说。”李轻舟不知道她?是对是错,她?在芥子里把属于前人的?真相一寸寸地摊开给易渡桥看,想告诉她?问?天阁背后有皇室插手,想为其解惑却又怕她?活得太累太苦,今后她?不在了,又有谁能陪易渡桥走下去呢?她?明明……只是一个?误入断月崖的?小小山鬼。在此?等复杂的?心绪下,一双臂弯兀地环上了李轻舟的?肩,易渡桥偏过头去,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李轻舟呆住了。她?听见易渡桥心满意足地唤道:“师父。”李轻舟想把她?推开,刚抬起?来却又下不了手,僵在空中半晌才缓缓回抱了过去,无奈地责道:“你有没有在听本座说话?”“听了。”易渡桥腆着脸又蹭了一下,浑身上下半点郁结之感都没了,笑嘻嘻地说道,“皇室和问?天阁有一腿,我要?翻天只能双管齐下,把修士与凡间彻底隔开才行。师父别动,再让我抱会。”李轻舟:“……”她?感觉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易渡桥肚子里的?那?堆鬼主意能顶十个?她?!易渡桥亲近够了,才终于肯把头抬起?来:“但徒儿还有一事不解。”李轻舟:“说。”“如果有一天我对上了李阅川怎么办?”“不得直呼前辈名?讳。”自从在明面上确认了师徒关系,李轻舟突然变得循规蹈矩起?来,很?怕带歪了她?的?便宜徒弟,“你会如何?”易渡桥把菟丝子似的?缠上去的?手撤了下来,站直了正色道:“我会照杀不误。”“就是白瞎我的?灵骨了。”李轻舟一掀眼皮,“说说吧,为何如此??”“师父,你去送灵骨的?时候定然也觉出来不对了。”易渡桥笃定道,“李阅川明明修的?是剑道,但如今却改成了苍生?道。修士最忌改换道心,他却偏向虎山行,你说这是为什?么?”李轻舟道:“还会反问?我了。”嘴上这么说着,她?的?眼睛却弯了起?来,是个?笑弧。于是易渡桥便自顾自地继续推断:“那?是因?为每代掌门的?道心都必须是苍生?道。”半空中,齐瑜和徐青翰对视了眼。齐瑜:“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徐青翰环抱双臂,道:“我以?前就觉得掌门都修苍生?道这事挺巧的?,代代侍弄花草,也不怕棚顶被树杈子顶个?窟窿。结果进?了芥子里发现老?头子……不是,我师尊的?房里一盆花花草草都没有,满墙全是剑,若是发现不了异常才是奇怪了。”“苍生?道多?以?生?灵万物为道心,先不论花草,单是灵兽就有千万种,道心庞杂是必然的?。”一阵风卷来,易渡桥比划了个?米袋子的?形状,“就像一袋米,里面要?是不经意混进?去了个?虫卵,谁也发现不了。我猜,掌门之位就是那?颗虫卵。”她?期期艾艾地看向李轻舟,“我说的?对吗?”李轻舟的?嘴角尚未落下,在心底暗叹:好机灵的?小徒弟,是我赚了。她?道:“你猜的?没错。当日见到李阅川时他已经不认得本座了,唯独身体里的?灵骨还有些本能,见到我就要?把另一半也夺回去,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易渡桥追问?:“那?师父你为何给他?”李轻舟:“正如你所说,他变成了被‘虫卵’架空的?傀儡,但道心仍旧需要?灵骨支持才能维续下去。如果没有完整的?灵骨,小川永远到不了大乘,也就无法承受那?颗虫卵,何谈维持道心?”她?最终还是心软,看不得李阅川道心崩解,魂归天地。山鬼也有她?的?私心。……虽然私心没有徒弟重要?。“但那?颗虫卵到底是什?么?”易渡桥心思急转,“皇室用它来控制问?天阁,防止哪代掌门人叛变?可它又是从何而来的??”李轻舟被问?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坦诚道:“我不知道。”没人知道苍生?道是从哪来的?,好像自从修道之路伊始,它就存在于世间了。易渡桥想起?来了入了苍生?道的?岑砚,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年纪大了,你们后人的?事本座管不着。”李轻舟抬头,睨了徐青翰一眼,“小川的?徒弟,看够了?”徐青翰规规矩矩地从天上飘了下来:“见过前辈。”他很?少有正经说人话的?时候,奈何李轻舟不吃这套,脸上的?笑意消弭了下去,冷声骂道:“不成器。”徐青翰:“……”干嘛骂我?有情刀(终)李轻舟不动声色地站在易渡桥身前,把?徐青翰与她的小徒弟隔开了。她比徐青翰矮了一头半,需要抬起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颇不满意地一皱眉,芥子?随她的心意而动,只听轰隆一声裂响,徐青翰脚底下的土地登时凹下去了一块。徐青翰没想到前辈也能同小辈置气,没站稳,猝不及防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啊!”自从?掉完牙徐青翰就再也没摔过屁股墩,以至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给摔傻眼了。李轻舟若无其事道:“剑修一道最忌道心不定,你?心性浮躁,以致现如今生了心魔,实在是朽木一棵。”徐青翰六十年就能化神?,这辈子?耳朵里最不缺的就是天资卓绝等捧臭脚的夸奖,第一次被人骂成朽木,几乎疑心他听错了。他指了指自己:“我??”“不然还有谁?”李轻舟平静道,“辜月心性坚定,自然与你?不同。”言下之意,少来招惹易渡桥。此时徐青翰确定了,李轻舟肯定知道他和易渡桥的那点事,这会报仇来了。入门之前他在人间潇洒了二十年,在侯爷的戒尺底下什么礼义诗书都没学会,就学会了一件事——能屈能伸。特别是在对方?还是易渡桥师父的情况下。徐青翰:“嘿,我?就不如易辜月。”纵使易渡桥在李轻舟面前涵养绝佳,也差点没绷住,咬着嘴唇偏过头去闷闷笑了。李轻舟对这种不要脸的哑口无言,心想天等灵骨怎么就看上了他。她不得不对李阅川的满头黑发感到了几分?担忧,经年不见,不会被徐青翰气秃瓢了吧?问天阁的掌门要是入了佛门,那可太?有乐子?了。易渡桥打破了沉默:“师父,徒儿还有一事不解。”李轻舟横眉冷对的面色当即散了,和颜悦色地问:“何?事?”“你?自称本座,是同当年的问天阁掌门学的吗?”易渡桥奇怪很久了,李轻舟死?前不过是个靠着张婉庇护的小喽啰,又没有像传言里那样统领万千邪修,从?哪来的“本座”二字?想来想去,易渡桥只在前任掌门的口中听到过本座二字,估计是在那时候学的。李轻舟:“……”她的脸色几变,最终定格在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上,仿若吃了口烂泥巴,五官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在后辈面前,李轻舟断断拉不下脸承认她是为了撑场面才改口为“本座”,天知道易渡桥当年闯进?断月崖是为了什么,还不让她故作?高?深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