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冯凯还一度觉得这哥们儿是孤独终老的命,可哪想到这从春猎回来还没多久人就要成亲了,娶得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兰心县主!命运这东西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韩峦和殷九思大婚这日,大半个京城都几乎沉浸在喜悦之中。迎亲的队伍按照习俗从城南走到城北,沿路还分发喜糖、喜包和撒喜钱,那都是真材实料!喜糖和喜包的用料都很讲究。马背上的新郎官一身红衣更显得俊美非常意气风发,让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瞧了都红了脸,甚至有人开始羡慕兰心县主能在与阙献退婚之后还嫁得这样丰神俊朗的如意郎君。当然也不是没有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嚼着舌根絮叨两人身份不匹配,或者说韩峦配不上兰心县主,或者说兰心县主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才这样低嫁给韩家。不过一般有这样的人一出口就被周围的那些祝福的声音给压住了,这但凡有心的人哪个看不出新郎官那发自心内心的欢喜?若不是因为真心爱慕,眼中不会有那样灿亮的神采。再者人家两边新人家里都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就是当今陛下都十分看重,又是赐婚又是御赐器物,这样的荣耀是一般人能得来的吗?多少达官显贵还没轮得上让陛下赐婚呢!而要说在所有人中最不高兴的,自然就是两位新人的前任——阙献和谢元柔。谢元柔怎么也没想到当初被自己甩掉的韩峦会有这样的造化,在与自己解除婚约之后居然能娶得一位县主!当初在春猎猎场,谢元柔就觉得殷九思脸上那种淡然和自信的神采十分碍眼。别人都缩着不说话,凭什么她就能站出来?凭什么她就可以不畏惧也不用隐忍蛮国公主的挑衅?就因为她生来高贵的身份?在场也不是没有比她出身好的,怎么就轮得到她出头?凭什么自己就只能像见不得光的害虫一样站在最不起眼的后面,而殷九思却能大方地走到蛮国公主身前与之对峙,那光芒万丈的模样几乎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凭什么?!在得知殷九思被蛮国公主设计陷害但最终却有惊无险时,谢元柔心中十分遗憾,还恨恨地想着这人怎么就这样好运!而如今,殷九思居然风光大嫁,嫁的对象还是曾与自己有婚约但最后却对自己弃之如敝履到主动解除婚约的男人!谢元柔倒是想安慰自己说这个男人是她当初主动不要还推给谢元馨的,可她心中又清楚,当日在棋社见面,她是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将换亲的事全部推到父亲和谢元馨身上,为日后留个退路。但这个男人却并没有为自己的魅力倾倒,她那些无往不利的招数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谢元柔心中极为不甘,她不明白除了出身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比不上殷九思,自己知书达理,殷九思那个女人强势做作,哪个长眼睛的男人会选择殷九思?然而谢元柔亲眼看着马背上的韩峦满面欢喜,对殷九思的喜爱之意直白而热烈,她心中就觉得十分不甘。且今日的韩峦真的俊美非常,是她最理想中的新婚丈夫的模样——年轻,俊秀,对自己即将迎娶的新娘满怀爱意。可以说除了出身,韩峦真的没有一点可挑剔的地方。看着枣红马上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幻想着如果这场大婚的主角是自己和韩峦又会如何。生平报复春猎上被殷九思当众解除婚约,阙献觉得丢尽脸面,但好歹还能以终于摆脱了这门拖后腿的亲事来安慰自己,往后自己就算是真正的自由身,可谁成想刚跟自己解除婚约的殷九思转眼就被封了县主。当时阙献就后悔了,就算殷家不行了,但殷九思这个县主的身份配自己还是很合适的。父亲也暗示他可以将殷九思追回来,两人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有多年的情分在,这一点旁人比不得。他这才多次去殷府找殷九思,但可惜前两次还能见到人,但等他表明来意之后,后面再去就连门槛都进不去了。他以为殷九思只是跟自己闹闹脾气,就想让自己多哄两句,女人嘛,总是喜欢多听些好话,日子一久殷九思肯定会回到他身边,他甚至提前放出风声让别人以为他们已经重归于好,好绝了其他人对殷九思的心思,免得自己多些对手,也让殷九思更飘。可没想到殷九思不声不响地就跟别人好上了,还争得了殷稷的同意,甚至让陛下都能下赐婚圣旨。若对方是个侯门显贵也就罢了,阙献多少还能认,可偏偏就是个寒门出身的小官。是,他是秀才,对方已经是正六品朝职在身的官员,可那又有什么用,能跟他爹比得了吗?家世能跟他比吗?殷九思拒绝了他却选择了这么一个小官,便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羞辱!阙胜德听着外头敲锣打鼓也烦得慌,便来到儿子院中,瞧见儿子那愤愤不已却也只能拔拔盆里的花草以泄愤的模样,更是恨铁不成钢。“你现在生气有何用?当初要不是你一时冲动,被美色迷了心窍,替那什么劳什子舞草公主出头顶撞殷九思,她如何会跟你当众解除婚约?现在好了,本来该是你的县主妻子成了别人的,你也就只能在这里拿这些花草出气!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阙献也被磨叨出了火气,“这是我一人之错?爹之前不也默认我想跟殷九思解除婚约的念头?您看不上现在的殷家,不过是碍于从前在殷老将军手下得其提拔,不想被人说是忘恩负义才没有直白地表示出来罢了,实际上不也盼着殷九思能在我的冷待之下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现在倒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了!”说教儿子不成反被说了一通的阙胜德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在阙献脑袋上,“这就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阙献被打得更激发了逆反心理,梗着脖子说:“甭说什么态度不态度的,反正殷九思已经嫁人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就是打死我也没办法,这个县主儿媳妇终究不是你的!”“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阙献红着眼睛:“是殷九思要气死我!那个贱人就是故意的,不选择我却选择一个出身卑微的男子,这分明就是故意做给我看!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哼!她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羞辱谁!”说完阙献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逆子!你要去哪!”不管阙胜德在后面怎么喊,阙献就是一口气儿往外冲,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阙胜德回想起阙献冲出去之前那红着眼的骇人模样,担心这个儿子真一气之下做出不利于阙府的事,赶紧派几个护院追出去找人。从家里冲出来的阙献没去别处,而是直奔谢家。他先前已经打听到那日春猎安慰自己的“仙女”就是谢家七小姐。得知对方的父亲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编纂,她的两个兄长虽然厉害,但也未曾听说这兄妹之间感情有多和睦,尤其是最有前途的谢恒,跟谢七小姐似乎甚少有交集,都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有所不和。而且这个谢七小姐还只是个庶女,生母是个通房,现在也还是养在一个已经失宠的妾室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