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太医诊治和初步调查,确定中毒的源头就是宴席上的特级红枣。惠承帝重罚了负责宴席内部安全的銮仪使,责令让銮仪使同大理寺卿一同调查,务必要在十日内调查清楚,不然还有重罚。銮仪使郭怀义就是新科状元郭嘉的祖父,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说不定连郭嘉也会被连累,毕竟这委任状太没下来,陛下就是临时更改也有可能。谢恒很是能理解惠承帝的心情,这不光光是中毒事件本身的事,也不光是那么多人中毒受罪的事,更关系到皇家颜面。这曲水流殇是皇家举办,就相当于自己举办宴会招待亲朋好友,但亲朋好友却在宴会上中毒,那这宴会的举办者能不在亲友面前颜面扫地?这世上脸面最金贵的人就该是当皇帝的了,哪个皇帝能忍受得了让自己丢面子的事?谢恒不由庆幸他家将军负责的是宴席外安全部署,不然就惠承帝那尿性对将军的惩罚只会重过郭怀义。下午之后就再没有新消息传来,但就算在家里也能感受到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有些凝重。事情一时得不到解决就发酵一时,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人们总是习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各种猜测就会纷至沓来。尤其这次的事情事关皇家和重臣,甚至已经有极端阴谋论流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人要造反啊?古时候的人对这两个字都比较敏感,这样的传言一出,整个京城的气氛更加低迷。谢恒心下着急,也不愿意再被动等待,当天晚上就悄悄溜出去跑去将军府。将军府的后门守卫早就跟谢恒混熟了,一远远看见那个穿着帽兜斗篷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他就知道是谢恒来了。等人走到进出一看果然是。谢恒:“将军在吗?”守卫点头:“在。”说着就给谢恒打开了门。前次将军已经吩咐过,日后谢公子过来不用再刻意通报,除非府上有其他来客不方便,那要先带谢公子到后院等候,不然就直接让谢公子进来。谢恒熟门熟路来到书房,果不其然瞧见书房亮着灯,就知道发生这种事将军也不可能早早休息。荣启也在书房内,两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瞧见谢恒过来,宣景微微皱眉:“这么晚过来怎么也不穿厚些?”他刚一走近就感受到了从谢恒身上散发的晚间凉意,立即倒了杯热茶让谢恒捂手。荣启绝倒,他一开始看宣景皱眉,还以为是现在忙着宣景不高兴谢恒招呼不打一声就跑来,敢情是担心人家穿得太少会着凉。谢恒接过茶杯,宣景又替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宣景身上的气息,被这种温热踏实的感觉所包围,谢恒觉得自己的脸都是暖的,过来一路上心中不断放大的担忧也被压了下去,只要在将军身边他便感觉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谢恒双手捧着茶杯,问道:“我听闻今日皇家园林流水曲觞发生的事,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将军没事吧?”宣景摇头,“没事。”荣启:“你家将军没事,他虽是皇亲,但一直在场外巡逻,水都没喝几口,更不会去吃那硫磺红枣。”谢恒心疼,他家将军真是辛苦!“真是硫磺红枣?可皇家宴席上怎么会有硫磺红枣?所有食材酒水不都是礼部在宴席之前采购准备的吗?还能出这种事?”宣景声音冰冷:“是我们高估了某些人的底线和脑子。”一听这话,谢恒就知道宣景他们八成已经有线索了,很可能已经知道到底是何情况。荣启叹气:“礼部尚书熊志成是太子的人,以往每年都会借着上巳节捞钱。手段也无非就是在采购上报价虚高,十两银子的东西报价五十两。户部曹兴也是太子的爪牙,自然会帮着圆账,若是有看起来太过不合理之处还会提醒,自然也能分到些好处。结果就是太子吃肉,这两部尚书跟着喝汤,礼部尚书的汤里自然肉渣多点。一个上巳节让他们三个赚大钱。”谢恒咬牙:“这帮蛀虫!听荣大人的意思,你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原本是要出手的?”荣启点头:“我们手上是有证据,为了到时候罪证确凿让他们辩无可辩,至少得一举拿下礼部尚书,所以我和宣景原本计划等上巳节宴席结束之后再把这事捅到陛下面前。只是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这么严重,甚至伤及无辜。”谢恒皱眉:“这种事情既然每年礼部都会这么干,估计也早就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往年没出什么岔子,怎么今年弄成这样?将军可调查过了?”宣景点头:“礼部和太子那边确实是按照往年的”流程”办事,但礼部今年负责采购的换了人,是礼部尚书的妻弟,名叫孔文。孔文今年参加会试,侥幸上榜却是吊车尾,熊志成便提前直接将人塞进礼部做个采办,也算是个肥缺。本来孔文就算在采购中拿回扣,只要做的不太过分,熊志成确实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孔文生性好赌,之前会试结束之后心情不佳,到赌场挥霍欠下了一大笔赌债,为了尽早还钱就盯上了这次上巳节。”作者闲话:【多谢伯乐8381822的礼物~(o)~】刮骨疗毒谢恒稍微明白了,大概是这个孔文每次见自己的姐夫在上巳节中大捞特捞,就真以为这是个白赚钱的大好机会,再加上身负巨额赌债,下手便没了分寸。这熊志成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位初入官场的妻弟能这么猛!说到这个孔文,荣启就气得想笑:“那个孔文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我都要以为他能上榜是不是找人替考了!往年熊志成让采办以次充好,但也不会太次,就是用一般的货色来充当上等货色,就比如这次中毒的硫磺红枣。往年熊志成就是买一般的红枣来充当特级红枣。呈给陛下的自然是真正的特级红枣,但摆盘在王公大臣面前的就是相对普通的红枣,不过报价时依旧是按照特级红枣的价格来,就这么中饱私囊。那些王宫大臣们也少有袖子里干净的,就算吃出来不是顶级红枣也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生怕让陛下觉得他们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比皇帝还好,引得麻烦上身。熊志成也正是抓住这样的心理才敢做这种事,而且一直没有败露。只可惜这回他失策,着实不该让自己那个猪脑子的妻弟来负责采购这么重要的事。”谢恒摇头:“换成一般人大概还没有这样的胆子,那孔文想来也就是仗着自己姐夫的这层关系才敢这样胡作非为。他是想在自己姐夫手上捞好处啊!也是个人才!”熊志成薅朝廷的羊毛,就用买特级红枣的钱买普通红枣。而孔文坚定地向自己姐夫学习,并且在姐夫身上亲身实践,薅姐夫羊毛,拿着买普通红枣的钱去买劣质的硫磺红枣。虽然这其中的利润就又少了一些,但经不住量大,那孔文应该还挺知足。“那现在可有查到那些硫磺红枣的来源?”“銮仪使和大理寺那边还没那么快查到孔文身上,不过我们已经查到,孔文买硫磺红枣的地方就在比较出名的宋记干货的斜对面,也是一家干货铺子。而且巧了,这家干货铺子的幕后老板还是户部尚书的一个远房亲戚,一直打着户部尚书的名头做些恶意竞争之事,就连这铺子能做起来都是坑蒙拐骗他人出钱,分红的时候却是自己占大头,也不知道又多少倒霉蛋往这铺子里投了钱,这下都要被牵连了。”谢恒心道,完犊子,谢宏还真是倒霉蛋之一。宣景发现谢恒脸色一瞬间难看了不少,皱眉问道:“怎么了?你知道这家干货铺?”谢恒苦笑:“何止知道,现在谢家也算牵连其中。”之前谢斌还侥幸地想着不一定是谢宏参与的那家铺子,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