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毁天书,就是在缸里做了一个烟花?”包拯问道。“不错。引线藏在这宝函下面,所以徐节级一拉,就喷射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天书就在这镇压天罡的石板下方,所以只要对准正上,有人一动,必然可以烧毁。我想他们当时已经想过,以一个揭开石板的仪式,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燃天书,毁灭我大宋的根基。”“火焰喷出,惊动了下面蛰伏的介虫?”包拯说。“正是如此。我想这些虫子,正是他们的画蛇添足的败笔。”“然而昨天的,那巨魔又是如何出现的?”包拯追问。“这一节,让沈公子来解疑如何?”和尚提议道。“好,我来回答相公。”沈括也不再谦让,“并没有什么巨魔,只不过是那假方相氏自己罢了。早在白矾楼遇到那螳螂状女妖时,我就怀疑,那螳螂状人形看着巨大,却能从屋脊上逃走,若是寻常男子都可能踩踏房顶。必然是一个轻巧的女子,脚上踩了一节竹竿,手上加了一对长刀。我们看不出来,是因为她自幼脚绑着高跷练习,所以踩着高竿走路,一板一眼都像怪物。然而这样练习却会让骨头弯曲,留下残疾,寻常走路反而显得怪异,所以她平日里要么以禹步挑大神,都是外八字的跳法,反而不容易看出脚上残疾。要么就坐车。可有人见过这方相氏走过路?我在白矾楼见她弹琴时,她也只是坐着,站起时便有一丈多高。”“如果这巨魔是她自己?那她倒拖在地上的又是谁?她身侧没有旁人啊?”“她倒拖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偶。反正带着覆面,我们也看不清是真是假。”“分明手脚在挣扎?”“无非是牵线木偶罢了。那跳神的袍子如此宽大,必然藏了很多物件。虽然那大氅烧掉了,但是怀良大师还是在门槛里外找到了小轮划过的痕迹。可见她是不是用力倒拖,而是牵着一个极轻的假人,下面还有轮子,避免被毛糙地面刮坏。”“这么说,倒是也说得通,但是……这方相氏突然倒在篝火里,只一刹那,怎么就变成了巨魔?”“戏法,就是讲究一个手比眼快。她先用腹语故弄玄虚,然后倒在火上,引开我们注意力。她再甩掉起火的大氅,一个巨魔站起了。地上的假人还在地上挣扎,哭喊,无非是腹语。我们那一刻,已然被她骗了。”“她又如何脱身?”“她大袍子里面必然还有衣服,可能是一件道袍或者差人的衣服。我们几十人涌进大殿时,只有中间有火光,四周漆黑。她可能躲在神像后,见时机差不多,就自己溜走了,我们那时都在惊叹石板里铜铃声,自然无暇他顾。”“二位这么一说,倒是通了。”“我看,她逃走已有半日,也未见落网,此时若不在城里,大概已经在百里外了。”包拯颔首表示认可,然而这个疑问解决了,大宋的难题并没有解决。不可能用这样的说辞说服天下人。所有人还都是以为灾星降临外加一百零八个魔君出世的双重浩劫正要撼动大宋的根基。突然外面有人来报包拯,说是在黄河渡口发现了两名女子渡河而去,其中一人走路怪异引起路人怀疑,也有人见到她右手少一根手指。又细问了一下,说两人下了船就买了两匹好马,一路向北去了。包拯正要派人追拿,又有文彦博派人送来抄录的邸报,幽燕两地发现了辽邦奉陵军节度耶律宗愿,正集结骑兵南下,据说身边还带了北院太巫。包拯一时也看不太懂何为太巫。他将邸报给沈括和怀良都看了一下。“狄公与晏殊争论时,晏相说,如今六月战马消瘦,秋粮未收,料那辽国不会用兵。果然还是狄公知兵,说用兵在速,不问时令。这战端还是来了。”“阿弥陀佛,若要倾覆天下,必先倾覆人心。如今大宋人心不稳,此时即便马瘦粮缺,也不可错过绝好战机,势必要南下。”“嗯,看来一战难免,只是这太巫是什么官职?”“辽邦太巫,也称为珊蛮国师,便是他们那里的方相氏。我看,眼看我大宋根基动摇,他们也要用太巫跳神来预言,天命在他们那边了。”和尚说。“只愿这天书焚毁的消息,能晚一些传到边关,以免军心动摇。”“相公,何必自欺欺人?他们策划这一场,自然不会白白错过。此刻一定已经派人在河北绘声绘色地传播。届时军心必然涣散。”“那可如何是好?”“虽然没有了天书,然而我大宋还有稳住军心民心的柱石可用。”“还有柱石可稳住军心民心?快快教我。”“终章(1)六月二十一日夜徐冲与沈括带着五十名禁军并一百匹好马,追到了黄河渡口。从时间上计算,锦儿和弥勒教最后的那一任教主,领先了七八个时辰。她们似乎在河北境内也有人接应,因为有人看到她们过了河,就有了马匹。一路向西北奔驰而去,推断是去霸州地界,那里正是辽帮最可能用兵的地方。此刻也来不及通知当地防御使加强防守。那霸州地界,按照澶渊之盟的约定,双方都不设重兵,又多河流,两边来往相当随意。所以她们从那里偷回辽国最便利,沈括心中暗暗计算,若她们不能沿途换马,或可在?”“辽庭数年前刚在河套与西夏交战大败而回,想来士气不高。然而,历来天有异相也尝靠有心人胡乱解读来激励士气。想来那北院太巫的请神,必然以天象点题,落笔却在国朝轮替上。”“那怎么办?我等也拿它没辙。”“只看枢密院来不来得及调动兵马,若能以兵威震慑敌方,或可以避免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