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态度诚恳,这一路上也确实帮了凌玉尘和谢陵不少,所以谢陵才允许他跟着,没有赶人。这会儿听见他提起此行的目的,三人神色一凝。凌玉尘收敛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态度,搬了把椅子在无尘身侧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陆行渊接过谢陵给的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还请明说。”无尘看了眼凌玉尘和谢陵,见他们二人没有回避的意思笑了笑,道:“剑尊可知狩天计划?”陆行渊神色微恙,点了点头。无尘继续道:“狩天计划并没有结束。一开始,这个计划的确是为了对付令尊,但在令尊死后,这个计划随之腰斩。我曾翻阅过当年的战事,发现令尊只是其中的一环,而非最终的目的。”无尘比陆行渊大不了多少,他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乱,只是偶尔从师父的嘴里听到只言片语。他也曾缠着师父想要问个明白,师父却忌讳莫深,眉头紧蹙,欲言又止。无尘深知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好奇心的驱使让他对所谓的狩天计划充满了兴趣,但那么多年来,他所了解的依旧很片面。这个计划的发起人是天地间仅有的三位圣人,天衍宗作为主导势力全力布控,真正触及到核心的人物屈指可数,而且守口如瓶,更多的人只知道是对付魔族。这一次在天衍宗遇上陆行渊,无尘心里翻滚出一个异样的想法。“我怀疑当年天衍宗把剑尊找回来,是想延续狩天计划。但很明显,他们进行的不顺利,所以才想除掉剑尊。”无尘不仅想法大胆,还什么都敢说,在他的眼里,天衍宗不一定就是善,陆行渊也不一定就是恶,他更倾向双方利益不对等,所以才有争端。凌玉尘不是无尘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虽为佛宗之人,却和佛宗近些年来远离红尘是非,自扫门前雪的形象有所不同。凌玉尘身为邪宗弟子,一向和他们这种自诩名门正派的宗门不对付,见状试探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是不是要走了?”无尘目光微挑,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看向陆行渊,温和道:“小僧不才,在遮掩血气方面破有心得,或许帮得上剑尊。”提醒陆行渊小心狩天计划只是无尘的目的之一,他脱离宗门前来,还想顺便再帮陆行渊一把,助他离开人族。狩天计划关于天道,和每一个修行者息息相关,无尘上心是情理之中。虽然此刻陆行渊还被他叫一声剑尊,但其真正的身份是魔君之子,和正道已有沟壑之别,无尘再三相助,实在耐人寻味。“我与小师父素昧平生,今日称得上是第一次打交道,如何能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助?”陆行渊和无尘萍水相逢,毫无交情,如果是以往倾力相助,他断然不会有所戒备。如今他名声已毁,无尘一个清修的佛子和他搅合在一起,并非好事。无尘笑了笑道:“剑尊誉满天下,无需妄自菲薄。身份不过是一个有迹可循的来处,剑尊做了魔子难道就不是曾经大家认识的剑尊了吗?”无尘心境澄明,他看好的是陆行渊这个人,和他是什么身份来历没有关系。“你这小……和尚还挺有趣,要是慧明大师听见你这等言论,恐怕都要捶胸顿足,怀疑你被邪魔入侵,要给你驱魔。”凌玉尘可知道佛宗那群老古板,一个个苦大仇深,认为世道非黑即白,简直是蛮不讲理。无尘在他们中间长大,没有变成个小古板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无尘目若琉璃,他注意到凌玉尘话语里的迟疑,只是那不是什么好话,淡笑不语。凌玉尘没由来的心里发毛,搓了搓手臂,及时地转移话题,身体侧向陆行渊的方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三尸宗为了寻你下了血本,请出宗门元老施展血引之术,就算你改头换面,易容变幻,只要有引子带路,三尸宗同样能锁定你。”三尸宗的血引之术是以同族或亲人的血气做眼的追踪术,术法偏门,而且损耗颇大,若非陆行渊的价值值得他们冒险,他们也不敢如此消耗。陆行渊这一路上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没有妄动灵力,就是防备仙门的各种追踪之法。没想到三尸宗如此大手笔,气息可自敛消失,但血气连根同体,要阻隔血气窥探并非易事。陆行渊环顾房间,屋子里有布置好的阵法,足以证明无尘所言不假。陆行渊内心有所触动,今时今日,还愿意站在他身边的人屈指可数。他不得不承认,无尘的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的实惠。“小师父深明大义,陆某先行谢过。”陆行渊谈吐洒脱,并不会因为刚才的戒备就扭捏作态。无尘即无恶意,他便大大方方地承了这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