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面色一沉,显然是被龙十三猜中了。但他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而是郁闷地拿起酒坛子道:“别提这晦气玩意儿,咋们喝酒喝酒!”陆行渊端起酒杯小酌,不动声色地思忖,他需要一个地方藏身,御兽宗到底行不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行渊有些乏了,程书礼带他离席,把他送去客房。银狼躺在陆行渊的怀里呼呼大睡,被陆行渊放在床上也没醒。今夜喝了一点酒,陆行渊这会儿有些燥热。他在银狼身边和衣躺下,没有急着入睡,神识进入储物空间,转了一圈,查看陆隐川留下的东西。他如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很匮乏,除了入世,这些书也是很好的消息来源。陆行渊翻阅的速度不快,即便是成了修真者,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他还是不喜欢看书。所有的信息囫囵吞枣般记下,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身体里的酒意上来了,陆行渊有些困。神识回到身体,他打了个哈欠,搂着一旁的银狼睡去。今日依旧是繁星满天,一丝月光透过云层落向人间。陆行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意识浑噩,像是被拖入泥潭,他疯狂地想要离开,却越陷越深。那种感觉非常的难受,仿佛是有人掌控了自己的意识。陆行渊挣脱了很久,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睡梦中,失重感传来,他猛地惊醒。屋子里没有灯,但外面通明的灯火给房间蒙上一层光晕,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不需要烛火也能把房间看的很清楚。陆行渊的手被重物压着,酸麻感传遍整条手臂。他以为是银狼睡迷糊了,伸手想要把它推开,手掌却触摸到温热的肌肤,顺滑的手感仿佛是抚|摸在一块美玉上。陆行渊一个激灵,他转头看去,身旁躺着的哪里还是喝醉的银狼?分明是已经化成人形的谢陵。他全身赤|裸地躺在陆行渊身侧,枕着他的手臂,一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头上的狼耳朵抖了抖。任谁一睁眼发现有人盯着自己都不会淡定,陆行渊下意识地往后撤,却忘了自己是在床上,连人带被地从床上摔下去。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短短的两息内,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谢陵是什么时候醒的?他对这些天的事记得多少?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两要是打起来不好看,还不好解释,那自己有几成把握说服他?床上的谢陵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不正常。陆行渊坐起身,看向床上的谢陵,快速地解释道:“这里是饶河的阳安城,我们在城内的御兽宗做客。”言外之意是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两都会很被动。谢陵不受他的威胁,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浑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半点力气。他愤恨地瞪了陆行渊一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陆行渊疑惑地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雪白的肌肤浮起一层薄红,就是上好的胭脂也调不出如此诱|人的颜色,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浅,娇嫩的如同带着露珠的花瓣,让人有种想要攀折在手的欲|望。陆行渊目光微暗,喉结滚动,视线从谢陵身上避开,解释道:“这可和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喝了很多酒。”谢陵有此一问,看来是没有银狼的记忆,想来也不会记得他对陆行渊做了什么。陆行渊竟然觉得有点遗憾,他还以为能看到这人无地自容的样子。谢陵呼吸一滞,他喝了酒会全身泛红,胸膛上会浮现桃花一样的印记,穿了衣服倒是无所谓,可他现在全身赤|裸。谢陵的狼尾巴从身后扫过来,堪堪遮住身前的春|光,心中很是懊恼。有些事上辈子经历过,谢陵的心思就没有那么纯粹,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中,出现道心不稳的情况,导致修炼出了岔子。虽然只是困在了银狼的身体里,假以时日就会恢复,但还是带来了一些不便。他如今还没有完全融合传承,不能知道自己变成银狼后的事,不然他一定会先咬死陆行渊,而不是被他带到这种地方。酒意让谢陵浑身瘫软,他越想越气,心中对陆行渊的恨意又深几分。待他恢复如常,他一定要让陆行渊付出代价!陆行渊从地上站起身,把手上的被子搭在谢陵身上。谢陵瞥见他穿的衣服,脸上恼怒的神色一僵:“你身上这套衣服从哪儿来的?”陆行渊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道:“当然是你那个好师尊的东西。”黑色的高领里衬内敛,外搭的雪白中衣飘逸,符合陆隐川的性格,但红色外套就显得有几分张扬,让冷冰冰的人多了几分不同的色彩。谢陵曾经幻想过陆隐川换上这套衣服有多好看,他总觉得陆隐川那一声白内敛却清苦,仿佛是种隐秘的束缚,所以就想他试一试别的颜色。但陆隐川不屑一顾,在谢陵的记忆里,这套衣服被他丢掉了。没想到今天他却看见另一个人用陆隐川的身体穿上,衣服很合身,也不突兀,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谢陵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沉声道:“把它脱下来。”陆行渊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梦话?”谢陵猛然抬头,眼神凶狠:“这是我送给他的东西,你不许动!”陆行渊一怔,他想到自己初入储物空间时,这套衣服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那个时候他就猜到许是有特殊的意义,却没想到是这个特殊法。从衣服再到古妖传承,陆隐川收着谢陵的心意,也用自己的方法暗中护着他。陆行渊喉咙一紧,心里生出一股冲动,哑声道:“或许你师尊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讨厌你。”大变活狼陆行渊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了,那种冲动来的太突然,心中酸涩。他当初看书的时候,对陆隐川的感情除了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还有压抑和苦闷。他明明是个天之骄子,在作者的笔下却显得那么的违和扭曲,以至于让陆行渊如鲠在喉。而穿成陆隐川后,陆行渊慢慢地发现书里写出来的不过是谢陵视角下的冰山一角,真正的陆隐川是什么样,真的有人了解过吗?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收起谢陵送的东西,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解决古墓附近所有的妖兽,为谢陵扫清障碍?他把谢陵打下悬崖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未来?他亲手抹去谢陵对他的感情,让谢陵对他恨之入骨,没有任何的解释,默认了一切,承受了一切。他无情道大成,一生未有心魔,未有瓶颈,顺顺利利。如果他用了全力,谢陵真的是他的对手吗?他对谢陵处处手下留情,明明只要让谢陵知道一切的真相,他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但他没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陆隐川这个话题在谢陵的眼中就像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区,更何况和他谈起的人夺舍了陆隐川的身体,不讨厌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讽刺。谢陵冷笑,道:“不要自以为了解他,更不要自以为了解我!”他和陆隐川不死不休又不是从这辈子才开始的,上辈子他不是没有给过陆隐川机会,但是陆隐川闭口不谈。他是那么的铁石心肠,就算是死也不肯解释,只留下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谢陵半生痛苦,半生孤独,细细想来,无处不是陆隐川的影子。他活在他的羽翼下,也活在他的阴影中。那种孤寂和绝望如蛆附骨,坐拥天下亦不能平。床上的狼崽子满身尖刺,露出还未锋利的獠牙,在陆行渊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知道应该顺着狼崽子的毛撸,才能让他舒服,但性情中的恶劣让他不想妥协,炸毛的狼崽子,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