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段长暮却直直地看向她眼底,“跟了我,就不许说分手的事了。否则就视作背叛。”哪有这样的?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卖身……苏平河撇了撇嘴:“那要是你想分手呢?”“不可能。”段长暮说得斩钉截铁,一秒都不带犹豫。苏平河感觉自己的心又禁不住猛地跳了一下。他可是风华绝代权倾朝野之人,真的会一直一直如此刻这般珍爱她?她下意识不敢去信。但还是笑着给了他回应。“君若不弃,卿必不离。”又不知这句话哪里触动了男人的那根神经,话音刚落,刚穿好的衣服又被男人单手扯了下来……苏平河觉得自己犹如在海上远航的鱼,随着海浪浮浮沉沉,浪花或轻柔或激烈,无边无际,好似永远也到不了头……就在望舒已经硬着头皮拦下无数前来议事的将领后,主帅营帐的门终于开了。段长暮穿戴整齐,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神色虽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但眼角眉梢还是看得出心情大好。“侯爷,各军都统都来求见过不下五次了,您看,这拔营回京一事……”“吩咐下去,明日起程。”段长暮想了想说,“安排一辆马车。”望舒微微一愣:“苏校尉会不会不愿意?”公然坐进安定侯的马车,不就意味着对外承认了她的特殊身份了?“由不得她不愿意。”段长暮顿了顿又吩咐道,“对外,就说她旧疾复发。”“是!”出发当日清晨,苏平河果然在被窝里就开始使起了小性子。“我不坐马车。”她气呼呼地撅着嘴,“当着那么多人面坐马车像什么了?我是什么女眷吗?”“你不就是女眷吗?”段长暮现在连她生气都搂在怀里,只觉得她撅着嘴也好看得不行。“我还没回京复命,我还是神弓营的校尉!”幽暗的视线游离在她脸上,段长暮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苏平河,你该不会觉得……我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肖想吧?”苏平河愣住了。她就知道会这样。段长暮跟这个朝代所有的男人并无本质区别。他们根本就看不惯女人抛头露面。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可她算哪门子他的女人?莫说她现在的身份还并没有对外公布,便是真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了,她也不是他段长暮的私人物品。他凭什么主宰她的人身自由?但气归气,苏平河还是尝试着与他说理:“并没有人知道我是女子,我还是他们心中的苏校尉……何来的肖想之说。”段长暮显然不认同她的这番话。“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怕自己忍不住想挖了他的双眼。”苏平河:“……那从前你怎么不反对?”“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苏平河见他冥顽不灵,也索性冷了脸色:“你要是真逼我坐马车回去,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段长暮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到底还是妥协了。“罢了,不坐马车便不坐……但从今日起,你必须得形影不离地跟在我身侧。”苏平河见自己的反抗起了效果,兴奋不已地凑过去亲了男人下巴一口。段长暮嘴角微扬,将她拉回怀中,又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苏平河死死抵住他的倾身。“怎么?不愿意?”“外头天都亮了,我们很快就要出发了……”“我何时在意过白天还是晚上?”苏平河欲哭无泪,却又实在拗不过男人的力气。到最后,男人好歹还记挂着今天是拔营之日,没有闹得太离谱。但苏平河翻身上马时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腿脚实在是使不上什么力气。“早跟你说坐马车,偏不听。”段长暮打马凑近她,小声与她笑闹,“可要与我同乘一骑?”苏平河做贼心虚般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全是段长暮的亲卫后才瞪了他一眼:“你别离我这么近。”“更近的又不是没有过。”段长暮心里想的本来是当年教苏平河骑马时,两人共乘一骑的画面。但苏平河脑海里浮现的,却都是这些日子两人在主帅营帐中荒唐的日日夜夜。段长暮见她好好的又满脸通红,心里不由一动,长手一伸就将她拽近了自己几分。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考虑某人实在脸皮薄,只是帮她轻轻理了理鬓发。苏平河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埋到马背上去。她现在后悔了。——还不如坐进马车里去。好歹别人瞧不见。不堪入耳大军刚出发没多时,便有人来报。“启禀安定侯,楚医女以死相逼,想要跟随大军拔营回京!”段长暮正襟危坐在马上,已经恢复了往日清隽疏离的模样:“既以死相逼,就由着她吧。”那传令兵有些不解:“由着她跟上大军吗?”段长暮的声音冰冷,语气轻飘飘:“……由着她死。”传令兵呆愣片刻,调转码头就往回跑去。段长暮见苏平河神色悲悯,不由戏谑道:“怎么?于心不忍了?”“我只是觉得身为女子……太可悲了。”“不是身为女子可悲。”段长暮看向远方,“是想不开的人,才可悲。”苏平河没有再说话,得空了才跟方蝉衣打听到楚汀蕙的现况。“她假意用药在那个玄甲军士兵身上,制造出身中时疫的症状,被查出来了。”方蝉衣的语气里毫无悲悯,“不光回京复命的大军容不下她,戍守边疆的军营也照样容不下她,所以才寻死觅活地想打动安定侯。”“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段长暮。”苏平河唏嘘不已。“可不是嘛。”方蝉衣轻叹一声,“要不是因为她这些年还算为边疆军队出力颇多,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但愿她将来能想开些,别再误入歧途。”苏平河想到那个百合花一般的女子,心里很是为她可惜。其实古代女子中,像她这般愿意随军的医女少之又少,若不是遇上段长暮,动了妄念,凭她对医学的天赋,完全可以实现个人价值。苏平河叹了口气。在大齐,女子想要实现个人价值谈何容易?她又何尝顺利?读书,从军,经商,能走的路她都走了,到底还是没能获得她想要的自由。事实证明,权势才是自由的根基。难怪那么多人会为了争权夺势去铤而走险。—大军人数众多,行进异常缓慢,每每扎营都要耗费上一两个时辰。苏平河自从跟段长暮捅破那层窗户纸以后就基本上是形影不离的状态了。连各军都统过来议事,段长暮都不会刻意避开她。久而久之,闲言碎语的也慢慢滋生了出来。“唉,听说没?从前京城里头就有过安定侯好男风的传言。”“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苏校尉夜夜留宿主帅营帐,两人已经到明目张胆的地步了。”“真没想到安定侯那样的人物,竟然会有这等见不得人的癖好。”“你可别乱说,小心掉脑袋。”孙陵游听说这话后气得脸红脖子粗,寻了机会就去找苏平河抱怨。“大哥,你能不能从安定侯营帐里搬出来?”苏平河暗自苦笑,这哪是她能决定的?“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事来了?”苏平河围坐在篝火边,远远看了段长暮一眼,他正在跟项逸商量着神弓营回京后的部署,眉眼是一顶一的俊秀,身型也是少见的黄金比例,光是这么静静坐着也精致得像一幅画。“你都不知道大伙儿是怎么说你跟安定侯的……简直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