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复诊……”肖曼原本跟姚蘼说话,却转身回岑嚣:“嘚了吧,岑大少的席面我可吃不下,算了,复诊时间我再跟你旁边这位‘护花使者’另约。”肖曼的眼神微妙,岑嚣脸上窜起的红晕,像坠了朵粉红的云翳娇润透亮,从楼上一直持续到停车场。“发烧了?”岑嚣拿出家里准备好的三明治,还有仍温热的牛奶,掌心却不安地抚上她额间。“没有。”她反而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牛奶,“为什么不问我情况如何?”他却把两面煎得金黄的三明治,喂到她嘴边:“空腹喝牛奶肠胃会不舒服,吃一点东西……”“乖……”姚蘼眼底有某种触动,像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她忽然笑了下,接过他手里的三明治吃了两口,细嚼慢咽,压着呕吐感缓缓咽了下去。“我又不是玉雕泥捏的,一碰就会碎。”他那双满希冀的眸,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还抬手从她唇边抚过,很明显那里占了面包屑。“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是对她刚才问题的回答,却不自然移开了视线。“我的情况有点复杂……”准确说是复杂且严重,之前她搞混了抑郁症和躁郁症,盲目塞药,却适得其反。其实她既有抑郁倾向,也有双相情感障碍,厌食失眠还要进一步排除生理因素的影响。1她耐心解释每一个名词,不像是被人,倒反客为主变成专业心理医生,将原原本本最真实的姚蘼展现给他。“别乱想,有我在。”他嘴上安抚她,却面露忧色,喉结滚了滚:“还想再吃一点吗?”他无言抬眼,见她摇了摇头,三明治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却已是极限。少女明净的侧脸咫尺之遥,指尖像触时那温热的感觉,像蝴蝶的翅膀轻轻一煽动,他这边已是擎天巨浪。超跑发动机轰响,小心翼翼,再不见漂亮的甩尾。午间阳光正好,万里无云,窗前积雪更见晶莹剔透。至于人,又被他悄无声息带回了和尚楼,到五层电梯门一开,姚蘼就本看热闹的学长学姐齐刷刷行注目礼。岑嚣习以为常,很漫不经心挑了挑眉,笑斥了声:“看什么看!”姚蘼却像煮熟的虾子,从里到外红透了,要知道岑嚣还牵着她的手。他们当中以廖辉发号施令,也最得寸进之:“各位祖宗都散了吧,再看小学妹就得收门票了。”她急忙松了手,一个人躲去他的休息室,与平时天差地别的娇憨,岑嚣眸色晦暗,顿了片刻。“喂,你半夜不由分说就请一周假,还目送呢?”岑嚣没什么耐心,睨了他一眼:“把你的狗爪拿开。”“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追回家都不过瘾,还带实验室来……”“滚一边去!”他往休息室那边走,语重心长来了句:“她一个人,我不放心!”廖辉有些难以置信:“不会还没追到手吧,你这棵万年孤寂的老铁树,一朝动心开花有点吓人了。不过哥们儿,你骚没边了吧?”他晃了晃手机,那屏幕上偷拍的照片,明明是那晚他在酒吧强迫小兔子……岑嚣眸色一凛:“哪来的?”作者有话说:1作者非专业,如有不适请及时就医你,刚刚吓坏我了◎心悸,仿若失重般。◎“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句话恰巧吻合姚蘼的心声。1原是梁浅担心她小师妹,私下偷偷去酒吧要了当晚监控,既然是自家老板娘,岂有不给的道理。没想到干柴烈火的看得她脸臊,还被廖辉这厮捷足先登。可怜卑微的“八卦狗”,只想套路回他一场篮球赛,输光了的下季度生活费,却忘了自家老大睚眦必报,秋后算账的本事。他见了人都感慨句:“嚣哥不愧是嚣哥,吻戏都不输偶像剧”。“老大你也有今……”那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按趴在椅背上动弹不得,苦哈哈喊疼求饶命,“嚣哥,我就偷拍了两张,只两张!视频监控早被老温两口子格式化了。”“你刚说什么掐着脖子吻?”廖辉毫无招架之力,急忙认输服软:“大家都说老大你怜香惜玉,温柔体贴,绝不喜欢掐脖子、擒拿手这些招数的……”拍马屁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主意倒是不错~”倨傲的脸上夹杂着奇异的温柔。岑嚣挑了挑眉,连松手都不慌不忙,惬意自在倒像贵公子,背脊笔挺神态安然:“下次可以试试。”廖辉可怜兮兮揉了揉脖子,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他为什么每次都能为嚣哥“违法乱纪”提供新思路?岑嚣与其说是武力镇压,不如叫恩威并施,以德服人,腹黑冷痞轻松拿捏众人,从来都胸有成竹,好似压顶庞然的巨石泰然自若。“恭喜老大抱得美人归!”“美人归?”他冷嗤一声,琥珀眸似笑非笑道:“为时尚早,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兔子心里还住着人……廖辉突然想起正事:“对了,差点忘了咱妹妹来了,就在休息室等你呢!”因着门禁,一大早可怜巴巴站在楼下,人还是他领上来的,也许“海归”身上都穿得青春靓丽,她手里只拿了个迷你行李箱,差点没冻死。“谁妹妹?”他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还有其他妹妹吗?还真是见色忘……”岑嚣眸色晦暗,像能把人吸进去的漩涡,忽然顿住:“糟了!”大地已然蒙上一层洁白,正午阳光一照,窗外更变得透彻明亮起来。姚蘼原本拿着画本和帆布袋,脸快要自燃地推开他休息室的门,却赫然发现她常坐的沙发上,已坐着位娇俏可人的女生。她栗色的发如海藻般散在肩上,小巧一张瓜子脸透着微红,长睫毛忽闪忽闪,眼睛溜圆闪着灼人的明亮,像人人小时渴望拥有华丽到极致的芭比娃娃,让人心动柔软。这熟悉精致的眉眼,忽然想让人想到那年校运会。她就是那个膝盖受伤,被岑嚣抱去医务室的女生,他当时那冷得吓人的表情,阴鸷又暴戾,姚蘼仍历历在目。眉眼中荡漾着温柔,躺他怀中时百般呵护,都是她不曾拥有。“不过江湖传闻岑校草受过情伤,他眼下那颗泪痣就高三那会点掉的!”……在那一瞬间,姚蘼的记忆闪回过无数片段。见有生人至,那女生站起来很客气问:“请问你是?”对呀,她是谁?姚蘼亦扪心自问,她对他而言,现在是长辈所托,又无法摆脱的负累,除了给他添麻烦,一无是处。庆幸她的右脚并未迈过门槛,她素着脸,敛眸道歉:“对不起,是我走错了房间……”她必须要有自知之明!姚蘼就像是狂风暴雨里的孤舟,被吞没后浮起,再被吞没,又挣扎着露头,一场梦睡睡醒醒,连她也分不清真实与虚无。一场她独自沉醉的镜花水月,如梦幻泡影,她仿佛听见泡沫破碎的声音,无数飞舞的小精灵在召唤她。姚蘼毅然决然地转身,只能看到走廊尽头“安全通道”的幽幽绿光,一些戏谑的话语和异样的目光在脑海中撕扯翻涌……原来拙进楼的走廊这么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般。她似乎还出现幻听,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焦急又仓皇,只要她肯留下。克制不住快要逼疯她的绝望,拉扯着她不断奔向光明的窗,汹涌而突然,仿佛一把火焰将伪装出的坚强焚烧殆尽,她怕一转身便再也绷不住。“姚蘼!”岑嚣低吼了一身,看着那冰冷的倩影冲着窗户奔去,他心惊肉跳到仿佛被海浪鞭挞回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