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既是领了这件差事,无论殿下?是死是活,我也会将他带回西京。当然,还包括你。”顾挽澜态度强硬,手一挥便让人压住了萧隼,“送他回房冷静冷静,我们明日照常启程。”“滚开!我自己回去!”萧隼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上前的绣衣使?,一双天生异瞳在灯火下?泛着幽森的光,“飞鸢,希望你能一直如现在这般狂妄。”萧隼回到?房间后,反手锁上了房门,面上再无一丝怒意,只是神色极冷。有人从房间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声音粗嘎,似是六十?老?翁,“殿下?,可?是事情不顺?”萧隼没有回头,只是用力拽了下?自己的领口,语带不耐,“说?是人死了,韦老?,你当初到?底怎么动的手!”那人替萧隼在屋内点燃了灯,烛火亮起的一瞬间,将他的脸也同?时显露了分明,竟是一直陪在那帷帽男子身边的小厮!只是如今他面上再无半分之前的青涩可?欺之色,更像是一位稳重泰然的老?者!被萧隼称为?韦老?之人“桀桀”笑了两声,“殿下?,你以为?飞鸢此人如何?”“极为?难缠。若不除去,是为?劲敌。”萧隼如今毫不掩饰对她的汹涌杀意。韦老?伸出舌头,舔了舔右手上的血痂,“那我今夜便替殿下?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能伤到?我的对手了!”“不行。她还有用!”“殿下?如今莫不是还想着要偷龙转凤,以那位假质子之死重新挑起两国战争,然后渔翁得利?”“是。”“可?那假质子不是已经死了?还怎好嫁祸于大夏人之手?”萧隼终于露出了他今日的杀人时驿站外的暴雨还在继续,点着昏黄灯火的驿站在黑夜中仿佛一座孤岛。待送走了面色灰白的陈大?夫,朱恒远替顾挽澜关上了房门。“陈大夫可当真是被吓傻了,怕是以为他之后小命难保。”顾挽澜笑了笑,坐在了床榻之上,伸手扶起没了呼吸的质子,右手在他背后点了数下,“此番事?了,定是要好生酬谢这位陈大夫一番,给他压压惊。”“不过……”顾挽澜脑海中窜入一张陌生的脸来,“方才送陈大?夫进屋的是何人?我似乎未曾见过。”“哦,那位是跟在昊阳商会人身边的哑仆。”看着质子面色恢复了红润,朱恒远上手从顾挽澜手中接过了他。“昊阳商会的人竟是也入了京?”顾挽澜诧异出声,后又喃喃自语了起来,“若非此间?事?情重大?,是要去拜会一二。”昊阳商会,乃大?夏境内数一数二的商会组织。当初长平关一战,战事?紧张,物资紧缺,便是昊阳商会站出来,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后来,顾挽澜返京之前的欢送宴,还曾给昊阳商会的主事?人下过帖子,不过那次她?因故提前退了席,倒是有些遗憾没?能?见着那位一片丹心的大?商。朱恒远剥下来质子身上的衣服,叹了一声,“我们也是对得起这位质子,他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他的造化了。不过,大?人,你既然察觉到萧隼此人或许有问题,为何不提前拿下?”顾挽澜垂了眼,随手拿过一块毛巾擦拭她?手中出鞘的刀,“我们此行皆为萧隼指引,便是我也是萧隼当初指定,崔琼带来的陈大?夫是第一个意外。”朱恒远恍然,“所以是他暗中翻找了陈大?夫的药箱!”“不错。”得了顾挽澜的肯定,朱恒远思?绪瞬间?打开,越说越快,“无?论?是没?有陈大?夫,还是陈大?夫没?有了齐全的药剂,我们若想保住质子的命,就只能?带质子去到附近最近的城镇!”顾挽澜看了看已被擦拭得锃亮的刀刃,轻笑出声,“不错,可天降暴雨,是第二个意外,我们没?有去那个被他早已圈定好的城镇,反而是返回?了驿站。”朱恒远神色凝重,“看来他们在那座城镇早有布置。可我不明白,他们的目标若是要质子死,他们已然知道质子所在,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带我们过去,若是要质子活,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顾挽澜以刀杵地?,眼神里满是冷意,“这也是我暂时没?有想明白的地?方,所以不能?打草惊蛇只能?请君入瓮。既然质子是一切的开始,那么,如今得知了质子的死讯,无?论?他们相信与否,他们今晚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便是我们的机会。”朱恒远将质子放入一个红木箱内,给他舌下塞了一片参片。“吱呀”一声,箱子被彻底盖上。朱恒远看向?顾挽澜,神色肃穆,“此屋无?窗,我必守好大?门,今夜不负大?人嘱托。”到了后半夜,睡在榻上的哑仆睁开了眼。他看了眼睡在身侧的主人家,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没?有点灯,在黑暗中一件件穿好了厚实的衣物,踱步到了窗台前,推开了窗户。一股冷气?猝不及防窜入房间?内,哑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抬头看向?了夜空。窗外,雨声淅沥淅沥,雨势逐渐小了起来,只是月亮仍隐在了云层后,使得这夜色仍旧如墨色般黑沉。他在窗台前,迎着雨丝,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他耳朵动了动,那声音越发清晰,是从二楼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此地?木板轻薄,并不太隔音。那种细微之声,就像是有人在地?板上拖拽着什么……他睁开了双眼,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头顶。那里,住着那位质子。二楼。韦老?拖拽着已经?中了迷药陷入昏迷的顾挽澜来到了房门前。他看了身侧原本扮演他主子的白无?衣一眼,白无?衣立马会意,依样画葫芦朝着屋内吹入了迷香,方才他们就是靠着此举药倒了顾挽澜。韦老?其实是不愿和白无?衣他们一起出任务的,他们一群人没?什么功夫,整个就像是一个马戏团,实在上不了什么台面。原本按照殿下的计划里,他们的大?部?分?人手都是蹲守在了城镇的医馆里,此处驿站只是一个备选之地?,便只给他派了白无?衣他们用来接应。等了一会儿,待到里面守夜的绣衣使晕倒在地?,发出“噗通”一声重响,韦老?推开了门。“等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假装中药,昏迷在地?的顾挽澜心口猛地?一跳。分?别之前,她?和朱恒远在房间?内演练过许多次,他们会如何行动。因为天气?各种意外,她?们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那么他们能?在驿站此地?得用的人势必不会很多,思?来想去,他们只能?借助迷药。于是,她?和朱恒远对此,早已提前做了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