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趴着的缘故,赤井秀一的一部分长发从脖子处滑下,正好落在了两人中间。“我手使不上力。”赤井秀一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倦,他面上紧拧着眉心,在心中思量。短短几句交谈,就让他对乌丸羽涅的性格有了一个大概的雏形,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自我”。至始至终,后者都没有对他这个“救命恩人”表露过一句关心,这种情况放在普通的十三岁男孩身上或许会让人惊讶,但一想到乌丸羽涅来自那于个组织,冷血与自我,又在意料之中。“行吧。”乌丸羽涅轻轻叹了口气,估算着时间,他有预感,今天,应当是无法去找乌丸莲耶了。救护车与警车几乎同一时间到达。在路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黑暗迎来曙光,警方众人合力搬开了牌匾。“快,上担架!”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看到人影后迅速朝随行的员工下达命令。赤井秀一以半昏迷的姿态艰难配合着医护的动作,顺利躺上了担架,在侧脸留下的血迹衬托下,更显狼狈。“乌丸!”有女警认出了剩下的男孩,是佐藤美和子,她瞧着满脸血迹的男孩自顾自地坐起身,急忙上前蹲下身询问,“怎麽是你?没受伤吧,你的保镖呢?”她神色复杂,没想到前一天刚从乌丸羽涅家中离开,今天又以这种情况见面。听见“保镖”,乌丸羽涅默默地低下脑袋,血液顺着他的发丝坠到了地上,溅起血花,而他原来躺的地方,也有着一滩血洼。佐藤美和子:“……”“你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她言语未尽,眯着眼睛审视乌丸羽涅的反应,见后者脑袋又低了些许,有了答案。“乌丸?”在一旁和目击者了解事情经过的目暮十三也跑了过来,问出和佐藤美和子相同的问题,“你的保镖呢?”禅院甚尔给目暮十三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他见到乌丸羽涅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名死活记不住法律内容的保镖。乌丸羽涅:“……”啊。“别问了目暮警部。”佐藤美和子起身,双手抱在胸前,对上前的医护点了点头,“乌丸是偷跑出来的。”说罢,她狠狠吐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乌丸刚出门就遇见这种事,怎麽看都不是意外,万幸有好心人,不然……”目暮十三的表情也不禁凝重,转身给禅院甚尔拨去电话,告知发生的事情。自知理亏的乌丸羽涅乖乖地捡起地上脏掉的鸭舌帽,坐上救护车和清醒但一看就精神萎靡的赤井秀一一同被运往米花医院。医生摘下赤井秀一的针织帽检查伤口,由于长发的缘故,只能根据渗血的位置,对其做最简单的消毒包扎处理。一切结束,他转而对乌丸羽涅嘱咐道:“需要做个头部ct,他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有脑震荡或者是有脑淤血……也有可能比预想的更糟。有条件最好做个全身检查,毕竟,那麽大的一块钢板砸在人身上,内出血概率极大。”乌丸羽涅时不时点头附和,脸上的血迹用湿巾随意擦了擦,白色发尾挂着暗红。因为长时间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特别是背上。想洗澡……他微微出神。接到电话的禅院甚尔少见地迷惘,他看看手机,又看看眼前的房门,片刻后,敲了下去。“笃笃笃——”两分钟过去了,没有冒出白色的脑袋。此时的禅院甚尔,还抱有一丝幻想,以往乌丸羽涅赌气也是这个表现。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催促,按下了门把。房门没落锁,很轻易就推开了,他的目光在房间内环顾一圈——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乌丸羽涅的房间。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照进屋内,浅蓝与浅灰搭配的卧室,床上的被褥平坦。房间很大,临窗旁是两个墨绿单人软沙发,中间是磨砂质感的圆形茶几,上面摆放着陶瓷花瓶,里面插着三束百合。往右,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石和雕刻过的木块被随意丢在书桌上。大床正前方是电视,床头柜换成小型冰箱,圆形的壁灯悬挂上方。侧面有一个与墙壁颜色不一的长方形,似乎是暗门,不知是通往浴室还是衣帽间。说是房间,这更像是一方小天地,一眼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整洁……没人。没人!禅院甚尔握着门把的手一紧,暖风卷起窗帘,吹乱了他的发丝。“马上到。”他心平气和地应着手机对面的目暮十三,“砰——”地把门关上。这里距离米花医院不远,驱车不过半小时,等他到达问到乌丸羽涅所处病房,进门看见的是这样一番情景——白发男孩身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背对着门,脑袋上的卷发因是干洗过,淩乱不堪。听见开门声,男孩转过了头,手中拿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看到他时,亮起碧绿的眸子,朝他挥了挥手。“保镖先生——”男孩嘴里嚼着果肉,发音含糊。乌丸羽涅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偷跑行为有何不妥,等禅院甚尔一言不发地掐上他后脖颈,把他往下按时,还无辜地用拿着苹果的手指了指前方半躺在病床上、脑袋缠着绷带的赤井秀一。他弯着腰,咬了口清甜的果肉,另一只手柄自己没有辫起的白发从往前撩了撩,苦恼道:“这个人,他说自己脑袋疼,什麽都记不得,医生说可能是脑震荡导致暂时失忆……ct显示一切正常。”禅院甚尔:“……”不对劲。混迹社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非常的不对劲。他冷着脸,仔细打量着前方病床上的青年,后者缓慢扭头看向了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禅院甚尔几乎是无意识地蹙了下眉。“保镖先生我吃不到苹果了!”一只手臂闯入他的视线,带有求救性质地挥了挥。不是其他人,正是脑袋快要和大腿亲密接触的乌丸羽涅。闻声,禅院甚尔力道一松,把手揣回了口袋中,坐到白发男孩身侧,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麽做的后果是什麽?”假装失忆的赤井秀一维持着神情涣散的神态,耳朵不动声色地竖起。原本,他的计划在确定乌丸羽涅独处时就打算实施,却没曾想,不过是一天时间,乌丸羽涅身边就多了位贴身保镖,还搬了住所。这让他不得不把时间延后,静心等待——今天虽匆忙,但胜在机会难得,结果也是完美的贴合了预期。为了掌握乌丸羽涅的动向,赤井秀一让人在米花町二町目弄了套房子,和同僚一起,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监视别墅。期间,他托人调查禅院甚尔的来历,并未得到有用信息。应该也是组织成员。赤井秀一如此猜测。而乌丸羽涅除了搬家第二日以一种盲人姿态短暂出现在街道上外,这段时间就再也没有见其单独离开过别墅。也正是那次机会,让赤井秀一可以近距离观察到乌丸羽涅,可以确定的是,那时的乌丸羽涅,的的确确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盲人。是什麽原因引发的眼盲?赤井秀一询问专业人士,得到了两个答案,分为生理上和心理上。生理上很好解释,可能是乌丸羽涅本身就患有疾病,由于外界刺激,比如突如其来的强光;另一个则是心里因素……这个的诱因很多,无法准确推断。思绪飘到这,赤井秀一窥了眼乌丸羽涅明亮到不含一丝阴霾的眸子——有待商榷。“啊,会扣工资吗。”乌丸羽涅晃着双腿,揉着自己发红的脖子,吃着脆甜的苹果,很是悠哉。“废话。”禅院甚尔顺手掰了根不知谁买的果篮中的香蕉,低头扒着香蕉皮,冷漠道,“你要是死了,我就失业了。”